見來人是小木,蹣跚著爬起來,朝門邊移了移。
小木聽見響聲,臉上難得的露出了點笑容:“公主,今兒個是小年,府裏人人都有肉吃,我隔壁的侍女小蓮見我可憐,分了我半塊肉。公主,你快吃點吧,你在這……”眼裏眶一紅,吸了吸鼻子,“公主趕緊吃些吧,一會該涼了。”
竹九摸索著過來,卻在聞見肉香時,猛的哇了一聲吐了出來。
小木急忙問道:“公主,你怎麼了?是不是病了?公主!”
竹九卻伏在一邊幹嘔,膽汁都快吐了出來,虛弱的根本答不上來話。
小木那廂更著急,轉身便要去找人來,卻被竹九伸出的手捉住了衣角,牢裏傳來竹九虛弱的聲音:“阿木,我沒事,隻是懷孕罷了。”
淡淡的語氣若塵封多年的潭水,聽不出是喜是悲。
小木一愣,轉而大喜道:“公主是真的嗎?你,你懷孕了?太好了,那我這就告訴國侯大人,說不定,說不定公主就可以出去了。”
竹九放開小木的衣角,靠在鐵門上。目光遙望向不知何處,容色淡淡:“他自是連我都容不下的人,又怎會容下這孩子。其實這孩子也真命薄,那麼多的好人家不投,卻偏偏選中我,約莫是上輩子欠了的吧。”
鐵門旁小木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哭出聲來。
她知道公主喜歡七業,整整喜歡了十年,三千六百多個日夜,她如何屈尊降貴的討他歡心,朝他喜歡的方向努力,她也一一看在眼裏,她為公主心疼。那樣意氣風發的公主,如今卻落得鐵鎖寒窗相伴。
她記得竹九在出嫁前同她說的話:“小木啊,我要嫁個他了,但是怎麼辦呢,他還是不喜歡我。”
小木的淚湧的更凶,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轉身離去。
竹九見外麵的鐵鎖聲漸行漸遠,皺了皺眉,喚了一聲:“阿木?”
然,空蕩蕩的屋子,隻餘她空空的聲音在回蕩,死寂的沉默襲來,靜的讓人發慌。幽幽一聲歎息,驀地傳開。是古卷舊書合上時,落下的那一方舊事塵埃。
蒼山負雪,大地裹著素白的衣,與天同色。殘荷搖搖晃晃的立在塘中,撐住一方白色,稀薄的湖麵上,出來一片碧綠的湖水還未凍住,幾隻魚兒堪堪透過水麵呼吸。
忽然一聲嘩啦啦的鎖鏈聲響起,驚得魚兒四處逃離。
小木跌倒在落雪的池塘邊,新淚一層舊淚一層,層層又疊疊,濕了整張臉。
不知哭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積雪將她掩去大半。
她回頭怔怔的看著來時的路,風大雪也大,積雪層層蓋上,亦辨不出她來時的腳印。風卷著雪壓下,撩開她額前的碎發,將臉上的淚吹幹。
遠處忽然傳來陣陣的鞭炮聲響,這是除舊迎新的舊俗,破了這年的陳舊,才能迎來來年的喜新。平國府前人人喜笑開顏。
小木覺得,這鞭炮聲真刺耳,這笑容竟真刺眼。
夜幕漸漸拉下,天上地下一片飛雪,將這夜襯的淨白。
小木自秋園踱至後院的書房,碰巧遇見平日裏較為要好的侍女小蓮。
小蓮見她一人站在梅樹地下發呆,上前叫了她一聲:“小木,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