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著,淅淅瀝瀝,好像永遠也停不了。

涼城郊外某間破舊的貧民屋裏,音線透過紙糊窗戶,隱隱地傳來一男一女的交談聲,在這狹小的地方,顯得有些詭譎。

“月香,我終於找到你了,咳咳……”男人蓄著利落的平頭,發絲斑白摻半,年愈六旬,本成熟俊朗的麵容,因為病痛的折磨變得憔悴與蒼白,說話的同時又是一陣巨咳。

“顧長江……”女人驚呼出聲,神色驟地一冷,“你來做什麼?”

“月香,二十五年了,我找了你二十五年了。”顧長江近乎癡迷地望著她,除卻歲月的痕跡,她的樣子一點沒變,依舊美麗如斯。

“你找我?顧長江,別再演戲了,從你消失的那一刻起,你就沒有資格再出現在我麵前了,你給我出去,出去!”尤月香伸出素手,指著門口,下著逐客令。

這個她曾深愛的初戀情人,也是她心底最痛恨的人。

當年,他向她求婚,就在她欣喜地準備當新娘時,迎接她的,竟是他要娶寧氏千金的消息。

受不了打擊的尤月香,想要投河自盡,恰巧被路過的時代榮救起。

時代榮長期的照料,打動了她,跟他在一起,日子過得非常踏實。

直到惹歡的出生,尤月香明白,這才是她一直在追求的幸福。

“月香,我知道你恨我,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在臨死前,把實情告訴你,我並沒有拋棄你,隻是,造化弄人……”顧長江灰青的臉上,諱莫感慨,“那天,我向你求婚後,出了嚴重的車禍,我失憶了,醫生說傷到腦部,等我記起一切,已過了三年,我也已經結婚,可是,我從沒有放棄找你,我以為你離開了涼城,卻原來……月香,我不奢求你的原諒,隻求在死去之前,能夠得到你的諒解。”

“我被檢查出癌症,是晚期,沒有幾天可活了。”顧長江自懷裏拿出一份報告,攤在她麵前。

尤月香如霜的臉上,浮現一絲裂痕,挨著桌角的素手,不覺一緊,眼中難掩震驚。

“月香,給我個機會,讓我彌補你。”他知道,她嫁給了賣麻花的時代榮,尤其在時代榮去世後,她一個人帶孩子,生活不易。

看出他的意圖,尤月香唇角嘲諷一揚,可憐她嗎?

“不需要,你走吧!”

麵對她的漠然,顧長江悶塞地咳了兩聲,挺起孱弱的身子,往外走去。

就在這時,一抹靚影閃進。

“媽!”

“歡兒,你回來啦!”看見寶貝女兒,尤月香繃緊的神色,才有了柔和的光暈。

“是啊,下這麼大的雨,大家都提早把攤子收了,媽,你腰椎不好,怎麼不去躺著休息?”時惹歡這才發現屋裏多了一個陌生人,明媚的鳳眼掃過,“你是誰?”

“你就是惹歡吧,跟你母親年輕的時候一漂亮。”

“你知道我?”絕色的小臉抬起,時惹歡狐疑地凝著這個氣場不凡的男人,他看起來好像生病了呢。

不待顧長江接話,尤月香遂先說道:“請你快離開!這裏不歡迎你。”

顧長江哀歎一聲,按著心口,舉步艱難。

“媽,外麵在下雨……”時惹歡拿了剛被她收好的雨傘,追了出去。

“歡兒!”尤月香想要製止她,背部卻傳來一陣劇痛,疼的她渾身打搐。

“叔叔,你沒事吧?”時惹歡在他差點倒下的時候,扶住了他。

顧長江欣慰地抬頭,“好孩子!”

“我送你。”

他沒有拒絕。

“你演的”天下無三“很好看。”

“是嗎?”難怪他知道她呢,沒想到她這種三流女配,還有人記得呢。

“董事長!”

“我是顧長江,你可以叫我顧叔叔,是你母親的朋友,這是我的律師鄭彬。”

“你好,鄭叔叔。”時惹歡有禮地朝他頷首。

鄭彬回以一禮,從她手裏扶過顧長江。

“時小姐,再見!”

凝著遠去的車子,時惹歡秀長的黛眉一擰,一副若有所思,他說他是母親的朋友,可母親對他的態度又為何如此疏淡?

她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他們是認識的。

很深的夜裏

“董事長,真的要改遺囑?”鄭彬拿著封函,再一次問著主子。

“照我的意思辦。”顧長江那雙商人特有的銳利眼眸中,漾著不容置喙的決意。

“董事長,您這麼做,就不怕少爺……”

“他擁有的已經夠多了。”

半個月後,帝皇集團董事長顧長江因癌症去世的消息,登上新聞頭條。

手中的報紙,被尤月香捏成一團。

一切,都結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