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炎洛嵐拂袖起身,緩步走出寢宮。
不論她在哪兒,他總會找到她的。
碧落黃泉,她別想把他拋下。
罪海海岸處。
月淺曦拖著濕漉的身子,艱難地走到岸上,每踏出一步,就如走在刀尖上似的,疼得要命。
天空上已看不見不請自來的六名白衣女子的身影,前方的森林中一片死寂,月淺曦一路踉蹌地跑進叢林,靈力耗盡,她連放出精神力來找人都做不到。
重新返回森林中央,鮮血濺灑一地,卻不見一具屍骸。
“悠悠?”
“皇甫諾言?”
“大家,你們在哪兒啊?”
為什麼不回話?喂,別和她開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出來啊!快出來啊!
“我們在這兒。”就在月淺曦幾欲崩潰時,皇甫諾言有氣無力的虛弱呼喚,傳入耳膜。
她眼睛一亮,尋著聲源的方向狂奔,總算在一塊大石後邊,找到了三個活人。
一身狼狽的皇甫諾言,不省人事的悠悠,還有一個目光空洞的七歲孩童。
“他們呢?”月淺曦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卻自欺欺人般笑著問道,殊不知,她的笑容有多難看。
“……都死了。”皇甫諾言沙啞著嗓子說道,垂落在身側的雙手血肉外翻,指甲高高翹起,那是他硬生生掰斷的。
“不可能!你別騙我了。”月淺曦拒絕相信,那麼多人怎麼會說沒就沒了?他們前一刻,還聚集在一起,埋葬長老,還計劃著坐船離開這兒啊。
皇甫諾言闔上了眼瞼,他的沉默已是一種回答。
月淺曦麵如死灰,膝蓋忽地一軟,竟跪坐到地上。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那些村民做錯了什麼?他們沒幹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從出生到長大,一直被困在這裏,好不容易見到曙光,卻因此把命給丟了?為什麼!?
“他們妄想離開,就是對神殿最大的反叛。”皇甫諾言神色木然,這理由很可笑是嗎?可偏偏就為了這滑稽到笑掉人大牙的原因,整整兩百多人頃刻間灰飛煙滅,一如被血洗的皇甫家,連一具完整的屍體也不肯給活人留下。
“神殿?他們也配自稱為神?”月淺曦如血吞淚般低吼,“人命在他們眼裏算什麼?玩具嗎?殘殺無辜人,他們就不怕遭報應?”
報應?
皇甫諾言頹然地靠住石塊,他早就不信天理循環,報應不爽這句話了。
不該死的人,一一慘死。
犯下滔天罪行的人,仍能得盡蒼生擁戴。
這算哪門子道理?
月淺曦恨得一拳砸向地麵,幾近充血的雙目刻著嗜血般的恨意。
“神殿,我納蘭傾城和你勢不兩立!有生之年,我若活著,便是不死不休!”
五角星芒陣再度出現,在絢爛的金色光芒中,天地誓約再次締結。
入夜,海風呼嘯著吹入森林,月淺曦頂著一張蒼白的臉,正用鋤頭鑿著最後一座墳。
一眼望去,叢林間的空地上,竟矗立著密密麻麻的小山包,共兩百一十七個,裏麵埋葬的,不是屍體,而是死去的村民隨身的物件。
有的是一塊破布,有的是一隻鞋子,有的是荷包,種類不一,是他們在這世上活過的證明。
填完土,將鋤頭扔開,月淺曦利落轉身,衣訣微微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