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囉嗦。”邵文臉寒也隻是一瞬間,淡淡瞟了一眼那一心想給首揚留個好印象的男人,“我們隻是出來散散心,對恢複身體很有幫助。”推著首揚掉頭就走。
被扔在身後的男人很沒麵子地摸摸鼻子。
整個莊園上到各大名醫大夫,下到醫師助理,全都不能出莊半步,尤其是這名氣最大的萊恩大夫三人,更是綁架過來的,絕不能出了半分岔子!可上頭卻沒交代首揚能不能出去。
看著輪椅走遠,男人忍不住抱怨著咕噥:還想趁機和少主子搞好關係,都怪這脾氣古怪的白人大夫!
“他不認識你?”首揚抬頭看著邵文幹淨的下巴。
“嗯,專業保鏢 ,比用我們自己人低調,不會引起人懷疑。”邵文若無其事地回答,隻是雙眼下意識地不看首揚。
“是嗎?”首揚揚揚眉,“樓裏的其他大夫也叫你萊恩,我記得波士頓你那幾位關係不錯的同事都叫你珂沙。”
邵文沒好氣地揉亂首揚的頭發,“懷疑什麼?我還能把你綁架賣了不成?這裏適合你養身體,而且不容易被發現。”頓了一頓,邵文煞有其事地壓低聲音,“我們和三合會打得如火如荼,萬一被發現了蛛絲馬跡,姨媽他們還不亂了套?”說完這些,邵文停下腳步,往後退了兩步,“好了,就在這兒吧。來,試試自己能不能站起來。”
首揚笑了笑,沒再說話,把眼底的冷色全部收起。
輪椅停下的地方是丘比特雕塑的噴泉旁邊。
這個雕塑很有意思,圓滾滾的丘比特全身光溜溜的,就像希臘神話中記錄的那樣一絲不掛,肥肥的小手裏拿著小小的愛之箭似乎在企圖亂射。
噴泉乍一看很唯美,水柱大概五六米的樣子,濺起大大的水花。可細看卻很猥瑣,有小股的噴泉從丘比特下體的小可愛中射出來,尿尿的造型讓這個球兒一樣不靠譜的小鬼看起來更加憨態可掬。
噴泉周邊應了邵文要求,新建起一圈一米多高的圍欄,白色的欄杆打磨得圓潤光滑,很適合讓首揚扶著在這裏練習走步。
小心地把雙腳放在平坦的草地上,首揚吃力地慢慢站起身。
“不錯!”看到首揚這次能不借助外力就流暢地站起身,邵文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先站一會兒,別急,等站穩了再試試能不能走兩步。別勉強!”
像植物人一樣躺了兩年的首揚,醒來後簡直像退化成了生活無法自理的嬰兒,連站都無法自己站起來,甚至日常穿衣洗漱都必須依靠他們三個!
偏偏他生性好強,接受不了自己不過睡了一覺的功夫就突然變得這般軟弱無能的模樣,每天都逼著邵文他們帶他練習穿衣、練習站立、練習走步,膝蓋摔得大片大片青紫,心疼得陳昊直求邵文不要讓首揚練了!
可是邵文卻知道,驕傲如首揚根本不會同意。
雙腿仿佛生了鏽的機械一般,又沉又僵硬,用力邁出去控製不住得哆嗦,兩個膝蓋好像被抽掉了骨頭般總有彎下的趨勢,身體就像剛學步的孩童,癱軟無力,根本不聽使喚!
但首揚還是站得很穩,全身幾乎都緊繃起來,吃力地慢慢邁動腳步。
看著首揚緊抿著唇瓣,精致俊挺的鼻尖很快就滲出點點汗珠,邵文忍不住心疼,“不用著急,慢慢來。”
“兩年沒見他們了,哪能不著急?”首揚微有些氣喘,粉白的薄唇隱隱顯出令人揪心的淡紫色,在蒼白的皮膚下更顯詭異,一雙亮晶晶的眸子裏卻滿是剛毅。
邵文眼神晃了一下,垂下眼睫毛看著蔚藍的異國天空下這片陌生的土地,沉默著沒說話。
他知道不可能一直瞞下去,他更知道這個賊精的家夥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起疑,但是--看著眼前從頭開始一步步學習走路的年輕男人,邵文心中暗暗歎息,他能做的,隻能是瞞一天、是一天了,至少讓首揚先安全度過手術期。
別墅不遠處,還有一棟別墅,風格相差無幾,同樣是五層豪華別墅。這裏,是三合會的高層領導人--也就是羅抿良他們居住的地方。
一樓的廚房是羅抿良自己專用的私廚,此刻廚房中飄散出濃鬱的香味,讓人隻聞到這香味就忍不住食欲大增。
質地細膩的上等沙鍋在小火上發出輕微的“咕嘟”聲,身穿圍裙、洗手煲湯的男人仔細掌握著火候,煲出的湯香濃味醇。
他是個傳統的東方男人,骨子裏對中醫食療的堅持根深蒂固,始終認為湯是最能補身子的食物。每天,他都會按照醫師們為首揚製定的營養食譜煲各種濃湯--這,也就是“陳東陽煲湯”的真相。
圍裙勾勒出男人瘦削的身形,逆著廚房窗子透進的明亮天光,可以清楚地看到男人剛毅大氣的側臉。盡管看上去已經年近半百,但依舊能隱約看到他身上叱吒風雲的氣魄。
別墅中全都是三合會的心腹精銳,他卻絲毫不在意自己像個普通居家男人一樣每天在廚房裏打轉會不會影響他作為三合會會長的威儀形象,他滿心所關注的,隻有自己那尚未脫離生命危險的獨生兒子!
“昊先生?”
聽到敲門聲,羅抿良轉過頭,周身的沉靜好像是所有的鋒芒全部斂盡,打磨成讓人看不穿的磐石,隻是淺褐色的水眸在看到首揚最信任的醫師助理時透出的難以隱忍的顫動,打破了磐石的剛硬。
陳昊格式化地笑笑,“羅會長,今天病人又問了關於那個叫顧知航男人的消息,以及什麼時候能‘出院’、這裏究竟是哪兒的問題,請問我們該怎麼回答?”
羅抿良的眼神忽閃了一下,“其他的……還是什麼都沒有問麼?”
“其他的?”陳昊似笑非笑地唇角微微嘲弄,“羅會長覺得病人還會問什麼?衛堂主交代,隻讓告訴病人是不願意透漏身份的人把他送到這裏,其餘的我們作為醫護人員一概不知。當然,病人也似乎並不關心究竟是誰把他送來的。”
說到這兒,陳昊故意停頓了一下,眼神有些嘲諷地看著羅抿良,“不知羅會長的意思,想讓病人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