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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好醒來,由於宿醉加上高燒,燒的半個腦仁火辣辣的疼,喉嚨也幹澀的要命,喊了幾聲,嗓音嘶啞至極,無法說話,於是自己伸手去夠床頭的水。
屋子裏沒開燈,窗簾是半掩著的,外麵還是霧蒙蒙一片,天空好像漆黑幕布,點點灰霧如同山水畫中的點墨一樣蒙在烏白的宣紙上,使得本該破雲而出的那縷熹微被壓抑起來,烏突突的,看得人的心情也攏上一層霧霾。
水是涼的,但是玻璃壁上卻罩著一層蒸上來的水汽,水倒了有些時候,她也睡了些許時候,下意識地摸了摸枕頭下的手機——枕頭下是空的。
一道閃電忽然無聲的亮起來,照的滿室鬥亮,對麵熟悉的淡黃色牆壁上的大鍾顯示是淩晨三點四十五分,她又重新倚回去,陷進床榻裏,深深吸氣,枕邊盈滿鬱南懷身上的古龍水的味道。
這是他在北城的宅子,從前隨著他爬山避暑,時有來過。
白天發生什麼記不太清,好像喝了許多酒,發了不少牢騷,被雨澆著很冷,又累又餓又困,然後就睡著了,作了一個夢,夢裏一身黑色西裝的鬱南懷從天而降,顰著好看的眉,心疼地把她抱在懷裏。
鬱好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天際間一抹驚雷劃過,聲音響徹的像是要把此刻世間的靜謐給撕裂一般,再使勁兒睜眼看四周,確實是鬱南懷的房子沒錯...
——天!那就不是在做夢。
要瘋了,真是瘋了,走火入魔了,怎麼會這樣。
鬱好懊惱地揉著眼睛,沉重的歎口氣,一會兒要怎麼麵對呢,說什麼好呢。
最近老是處於失控邊緣,弄得自己狼狽不堪。一天沒有吃飯,胃裏除了酒水空蕩蕩的,連帶著刀口又酸又疼,她把腦袋深深地埋在枕頭底下,強迫自己不要再亂想,該如何就如何,他隻是她小舅,一輩子,僅此而已。
門口有些微響動,有人正在趿拉著拖鞋慢慢的朝她的屋子裏走,這種慵懶的腳步聲,聽了六年,哪怕是到現在,她仍然能準確地判斷出這是誰。
聲音離她越來越近,還包含著那個人輕微的呼吸聲,每走一步都像是要走進她的心裏。她閉著眼睛頭更深地埋在枕頭下,蒼白的纖長手指用力攥著被角,身體僵著一動不動。
鬱南懷停在床邊,一聲不響地站在那裏好久,歎口氣,呼吸間充斥著酒氣,大手有些遲疑,伸到她肩膀上,輕輕地撫摸著那頭如瀑的長發,眷戀非常。修長的手指前後流連,最後頓住幫她提了提被子,有幾分自嘲地說:“我竟然還對你有不該有的想法,我也算是瘋了...”
鬱好沉甸甸的一顆心瞬時被衝進波浪裏,被顛來倒去,前一刻還被困在漆黑潮濕的下水道裏,後一刻就被衝到了懸崖邊上,鬱南懷是那個在懸崖邊上拉著她的人,隻要他有任何或進或退的動作,相應地她就有兩種或進或退的結局,不過,哪一種都殊途同歸——她會摔得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又一道驚雷閃過,十分猝不及防,她驚得渾身一顫,整個人也從臆想中清醒過來。
鬱南懷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好好,別怕,我在這裏,鬱南懷就在這裏陪你。”
窗外的大雨如注,劈裏啪啦地敲在玻璃窗上,室內卻是安靜至極,鬱南懷走過去坐在床上的另一側,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的表情被黑暗很好的掩藏。
他坐了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久,挺拔的身軀孤傲地立在那裏。鬱好還是在把自己的頭埋在枕頭下,睜著眼睛,望著虛無的黑暗。
兩個人於黑暗和無聲中分別靜立在大床的兩側,明明距離那麼近,卻好像離著很遠,就好像中間有道看不見的楚河漢界隔斷所有細水流長。
最終,卻是鬱南懷打破了這份安靜,他修長的身子慢慢後仰,最後全部躺在床上,長舒一口氣,十分自然地伸手把蓋在鬱好頭上的枕頭拿開,然後把瘦弱的姑娘攬進懷裏,吻了吻她的發,形容親昵。
那濃重的呼吸燒在她的臉上,灼燙至斯,燒得鬱好眼睛裏一股熱水瞬時彌漫上來,她終是忍不住哽咽,卻穩穩地保證正常的語調,啞聲說:“你這是在幹什麼啊。”
鬱南懷的力道霎時一頓,然後猛然加重力道,一點點把她收進懷裏,隻是不住地點吻她的長發,卻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