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憂曲始(1 / 2)

無憂茶樓

第一章

無憂曲始

酷暑在不知不覺中來到。

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很自然的搬出那張用了很久的小躺椅,雖然有些老舊,畢竟製作的時候用的都是上好的竹子,平整涼滑,躺在上麵便似乎不覺夏天有什麼。

靜下心來,搖動那把破蒲扇的時候,除了一遍又一遍數著還剩幾根枝條外我總會想到這樣一件事:如果當初我沒有受到一個親戚臨死前的饋贈而得到這個茶樓,我又會是怎樣一番模樣?

對於一個窮酸的書生,科舉考試是唯一的出路。

怎奈我並非文曲星下凡,甚至連文曲的半點星輝都沒沾上。連考四年,場場不中。最後倒也混了個秀才,父母是無臉相見了,幸好二老並無疾患,便也不用操心父母的安康,偶爾修幾封家書,索性便在京城暫住了下來。

說來也巧,從父母的信中得知我在京城竟還有位遠房舅父,姓武,名義,膝下無兒無女,靠著一間半破的茶樓度日,於是便投奔了過去,舅父見我麵善便也好生相待,我也視其為生父精心供養。

這樣清閑的日子持續了沒多久便在舅父的過世中悄然結束。

當時天色已晚,屋中的燭火跳的也不是很旺盛。隻記得舅父躺在病榻上大口的喘著粗氣,緊抓著我的手不放。依稀聽到了要將這茶樓交與我打理,並且要以誠待人,好生經營。然後,舅父抓著我的手突然鬆開,伸到了自己的胸口處,將自己佩戴的玉觀音扯了下來,顫顫抖抖的放到了我的手中,嘟囔了幾句便再也沒有開口。

我隻隱約聽到,石榴。

石榴?什麼石榴?

我們茶樓有個小雜役,確實叫做石榴,貌似是舅父帶大的。石榴也才是個十二三的男娃,天真無邪,平時倒也幫了我不少忙。石榴怎麼了?想來也無事,也許隻是舅父在臨終前心裏放不下這個未弱冠的孩童吧。

於是我便也沒想下去。

舅父死後,茶樓的一切便交與我打點。於是我便將前兩年的利頭拿了出來,好好的將這個茶樓裝飾了一番,並改名為無憂茶樓,隻希望來這裏喝茶的人能無憂無慮。這茶樓此時倒也有了幾分模樣。

對了,還沒說說我這茶樓呢。

至於舅父是自己建的這個茶樓還是從別人手中買的我不得而知,舅父臨死前沒交代,父母也沒多說,我隻知道舅父似乎並沒有把全部心思放在茶樓的經營上。所以,就算這個茶樓的地段不錯,卻也沒幾個人來喝茶聊天。生意的興隆都是從我接手之後開始的。

不得不說,雖說我沒有金榜題名的本事,做生意倒有幾分自己的手段。

茶樓位於京城的內城,靠近內城的城門,來來往往,熙熙攘攘,雖說不是僻靜之所,但是進出城門口渴難耐或者等人尋親的便自然而然的進我茶樓歇腳。而這個時候我最喜歡做的便是搬出我的小躺椅,躺在掌櫃的櫃台旁邊看著進進出出形形色色的人,自然有一種愜意。櫃台的位置一直是空著的,我不喜歡站在那裏。於是客人們也識趣,問過我結賬後便自動的將錢放在櫃台上的銅製大錢罐裏,大錢罐是我叫人專門打造的,厚實穩重,倒也似我的性格。雖然賬目偶有出入,但也未差太多。

茶樓隻有我、石榴還有一個不說話的老茶師。

老茶師也是從開始就跟著舅父的,大約五十歲的樣子,滿臉紅光甚是慈愛。平時總是裹著一身的黑袍,嚴寒酷暑總是這一件,但可以看得出來老茶師的身子骨還是很硬朗的。隻不過好像除了舅父便沒人能聽懂他說話,他也很少說話。於是舅父死後,他也隻是老老實實的做茶泡茶,我也從沒過問過什麼。

石榴雖然是個孩童,但手腳卻是靈活的很,整個茶樓的上茶和收拾桌子便全由他攬著。雖說這隻是是小茶樓,但一樓怎麼也有五六桌。而且石榴口齒伶俐,生性活潑,卻也很討人喜歡。石榴這個名字的含義我不得而知,但是石榴這個孩子我卻是喜歡的緊,平時也沒少給他買這買那的,他也機靈,常常幫我捶背,揉肩的。

茶樓終於在我的經營下有了一種蒸蒸日上的感覺。

對了,說到茶樓的名字,其實我還是為了紀念我曾經最好的一位朋友,吳遊。

我認為真正的友誼便來自於童年,兩個毫無心機的少年衣不遮體的奔走遊玩於山間麥田,打鬧嘻罵,再無別的煩憂。

吳遊便是這樣一位朋友。他矮我一頭,身子骨也弱,卻比我堅強的多,每次我們做錯事,都是他扛著,我一直在想他那樣的小身板是如何承受的了大人的手掌的。我們就這樣一直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成長到十一二歲,就像石榴這個年齡,突然發生了一件事,吳遊不見了,不見了,消失的無影無蹤,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死了還是活著,就連他的父母也在吳遊失蹤之後莫名其妙的死去。我沒有得到過更多的關於他的消息,而自己也被父母要求著上了私塾,然後,然後便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