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忽聽一聲哀哀哭泣,虛弱而哀慟,我心頭一緊,抬眼看見瓊貴嬪已經醒轉,蒼白麵孔上盡是汗和淚,幾縷發絲黏在額上,她絕望般盯著我,死死咬著下唇,嘴唇都咬出了血,我趕忙蹲下身去,“玫若,你還年輕,你撐住這一口氣,以後你還會有孩子的。”她看著我,突然痛呼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起來,我聽得心酸,耳邊突然有個穩婆驚呼,“娘娘胎位打橫,死胎無法產下,若是再拖延片刻,隻恐娘娘性命不保!”我急道:“陸白術,你有沒有辦法?”陸白術麵露難色,“我隻是大夫,哪裏懂接生的手法啊!”
忽見有個產婆跪到我麵前,郭淑容已然問道:“田婆婆,當年便是你為我家兆和接生的,你有辦法對不對?”那婆子麵露不忍,“娘娘恕罪,為今之計,隻有奴婢將手伸入娘娘宮內,將死胎拽出來,隻是、隻是這個法子慘痛異常,且稍有不慎便會損傷胞衣,日後再生產便難了,老奴不敢輕舉妄動啊。”郭昭容已掩了口,跪到床前握著瓊貴嬪的手,兩行清淚撲簌落下,“可憐的孩子,這讓你以後怎麼活啊?”瓊貴嬪已哭啞了嗓子,望著她隻是流淚,說不出話來,我狠了狠心道:“玫若,皇上不在,我便替你做回主。現下什麼也比不過保住你的命重要,你別聽這婆子危言聳聽,她是怕我怪罪她,你這麼年輕,哪那麼容易傷了根本。”又對那婆子道:“你別胡亂說些話來嚇唬貴嬪,小心做罷,若是能保得貴嬪平安,我重重有賞,若是你手下也沒個輕重,即便我放過你,皇上也絕不會饒了你!”那婆子戰戰兢兢起身,倒也利索熟練,瓊貴嬪身上蓋著帳子,我看不清楚,隻聽瓊貴嬪一聲聲嘶力竭的痛呼,她嗓子都喊破了,卻一聲比一聲慘烈淒厲,聽得人心都揪到一起,一陣一陣的疼。我隻覺得天昏地暗,頭昏腦漲,胸口悶得厲害,小腹又酸又麻,一雙腿落不到實處去,正恍惚間,忽然有雙有力的大手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將我拖到一個高大的背影身後去,仿佛有他這樣擋著,便真能擋住瓊貴嬪一聲高過一聲的哀鳴。
我有些恍惚的看著,鼻端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我麵前是一片深藍色的浩瀚無邊的海,漫過我的眼,遮住所有慘烈與血腥,他從來都在我麵前低著頭,以至於我從未發覺,兩年前瘦弱單薄的書生,已長成高大的青年,他的臂膀與背影,已能護我一隅周全。
田婆婆最終還是平安取出了死胎,據說並未損傷到胞衣。而我終究沒能看到那個早夭的可憐的孩子,據說他是個已成型的小皇子,死去多時的小小身體通體烏黑,血淋淋的,就連穩婆看了也痛惜不已,瓊貴嬪執意要看那個孩子一眼,郭淑容死命攔著,才不致讓她看見。榮妃知道孩子死了,假惺惺裝腔作勢的哭了幾聲便回去了,未再鬧事。
而這一切的一切,我都是後來才知道的了,我後來才知道我昏倒在了陸白術背後,醒來的時候,是在瓊華宮中,段延熙拉著我的手,滿眼的疼惜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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