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病,便是由癡而來,情起相思,相思不見,便有相思之症,你所說的那大夫密室救人,便是切斷了病引,快刀亂麻,幹幹淨淨,他治的並非是病,而是人,用的也非是藥,卻是手段。”玄塵靠在竹椅背上,滿心沉重。
溫西聽得亦是有些癡了,“治病治人,用藥非藥……”
“病因心起,自然不能隻開治標的方子了。丫頭,這病,是纏綿於心的情境,卻比任何毒藥還要致命,若是有一日……你懂得了男女歡好,食髓知味,便也會欲罷不能,難以解脫了。”玄塵的眼睛微微瞟了瞟溫西的脖頸,這些時日一直光潔無痕。胥長陵給她下的迷魂術,與這病其實同出一源,那是海外方術,不知何時傳入中洲,隻是能夠運用自如的人少之又少,說來其實也簡單,不過是在癡人的心中種下一枚歡喜果,吃下一口,便難以拒絕第二口、第三口……直到身心淪陷,至死不能,這些話,他一個出家人,如何明明白白告訴一個女孩子?
玄塵又歎,溫西想是有幾分明白的,隻是她未曾真正體會過,不曾明白胥長陵手段的可怕之處,而胥長陵也沒有取她性命的意思,他隻是一直握著風箏的線,放得近些遠些,都由他說了算罷了。
性情使然,玄塵縱然不曾說得太過,言語還是有些直白,溫西明白了他的意思,登時臉紅耳赤起來,但容不得她害臊,她定是要問個明白的,“那、得這病的人,是如何死的?”
玄塵低低同她說了幾句,不過寥寥數語,溫西麵色大變,繼而手腳發涼,目瞪口呆。
“不、不會!”溫西看著玄塵,難以置信得搖頭,“他不是、不是……”
“不是這樣的人?你方才所問,想是與那了明禪師有關吧。”玄塵問道:“丫頭,你了解他嗎?他從何而來,為何在此,以他的見識與名望,是能夠安心陋室之人?世上是有看穿紅塵的冷心之人,但看他院中的那一缸蓮花,卻不是了斷得了的塵緣,隻怕這比丘是菩提有樹,明鏡蒙塵,拂之不去,心魔自生!”
玄塵話語鏗鏘,字字見血。
溫西隻覺被一道急雷劈過,她全然不能思考,隻是看著玄塵,隨後握起了拳,“我要親自去問他!”
玄塵卻拍了拍她肩膀,“他用這種毫無痕跡的辦法殺人,想是要隱藏什麼,一個需要殺人隱藏的秘密,你覺得你問出口之後,能得到什麼回答?”
溫西頹然無比,她實在太受打擊,她又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原來也隱藏著不同的麵目,從前的她,到底沒心沒肺到了何種地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小院,怎麼走向仙源山那間禪院,路很長,很是濕滑,但靜水禪院的四字終究出現在山路盡處。
溫西在院外站了許久許久,佛香嫋嫋而出,山風徐徐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