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一個人影走進來,初雪偏頭望著來人,陽光照在他黑色的衣袍上,透出一股神秘感,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醒了。”赫連彧大步走來,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意外。
“赫連彧。”看到他,初雪感覺不真實。
“是我。”坐到床邊,赫連彧伸手探了探她額頭,滿意的收回手。“燒總算退了。”
平淡的語氣裏有著赫連彧自己都沒注意的放鬆。
總算,她燒了很久嗎?初雪蹙眉,剛要發問,就發現自己喉嚨裏幹澀的難受,發不出聲音。
“怎麼了?”見她蹙眉,赫連彧問道。
初雪發不出聲音,抬起酸軟的手臂,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赫連彧這時才想起大夫囑咐過的話,起身走到四方桌邊,倒了杯茶水,走回床邊,一手拿著水杯,一手探出握住初雪纖細的肩,在初雪不明所以的眸光中,將她綿軟的身子提了起來。
搖搖晃晃的身子,哪裏坐的穩,赫連彧幹脆把她攬入懷中。
“喝水。”水杯湊到她唇邊,他沉聲命令。
一番折騰,暈眩感加重,初雪痛苦的閉上眼睛,靠在他溫暖的懷裏等待暈眩感過去,當她再次睜開眼,唇邊的水杯依然在,看著唇邊的水杯,心中流入了一股少有的溫暖。
“喝。”比上次精簡了一個字,赫連彧眉頭輕擰。
剛剛提起她的動作粗魯不說,還命令她,初雪在心裏下了定論,赫連王爺不會照顧生病的人,她甚至懷疑,如果自己再不喝水,他的下一個動作會是強灌。
不是她危言聳聽,像赫連彧這樣一板一眼的人,肯定做的出來。
就著赫連彧的手喝杯裏的茶水,冰涼的茶水流過喉嚨,帶來一股苦澀清涼,才吞下一口,初雪就皺起眉頭。“好苦。”
茶水都覺得苦,一會兒的藥她怎麼喝?藥可比茶水苦多了,赫連彧看了眼水杯,還是讓人不容置疑的命令語氣。“喝完。”
“不喝了,太苦了。”初雪一臉敬謝不敏,伸手推他的手,借此讓那杯苦澀的茶水離自己遠些。
赫連彧一愣,被她臉上生動的表情震懾住,雖然瘦了些,但不損她的美,她很美,美的清新脫俗,她聰慧,眼神中總是透著一抹世故,現在的她少了世故多了嬌憨,不得不說,生病的她比平時的她可愛多了。
意識到自己過於專注的看她,赫連彧整了整心神,沉聲命令。“把水喝完。”
“不喝。”撇開臉,初雪表示了自己的堅持。
“不喝也行,反正等會兒就要喝藥了。”話落,赫連彧手一揚,手裏的水杯筆直飛出,穩穩落在方桌上。
“我不要……”喝藥兩個字還為出口,就見他露了這麼一手,初雪頓時噎住話語,嘴角抽了抽,她清楚的記得水杯裏還有半杯水,水未灑出一滴,杯子卻穩穩的定在桌子上,大概就是武俠劇裏說的出神入化。
有時候,初雪真心不喜歡那所謂的武功,首先,她不會武功是一個原因,其次,沒武功的人在有武功的人麵前,那種強與弱的懸殊也很讓人鬱悶。
“你不要什麼?”赫連彧垂眸,。
“我不要什麼?”反問脫口而出,初雪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無地自容的想咬了自己舌頭謝罪。
反正她也不想補救了,破罐子破摔吧。
赫連彧無語,看著她的眸光一片閻黑。
對上他閻黑的眸,初雪的心顫了一下,她趕忙撇開臉,眸光看向別處,很巧的,剛好讓她看清房間裏陌生的格局和擺設。
“這是哪兒?”她問。
“客棧。”赫連彧回答。
“客棧。”一把推開赫連彧,初雪一雙水眸東看西看,仿佛是在求證他的話般,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擺設,陌生的床,除了眼前的赫連彧是熟悉的,所有一切都是陌生的,初雪終於接受了事實。
“我為什麼會在客棧裏?你為什麼又剛好在?”初雪一連丟出兩個問題,她記得自己是在祖母的福壽閣睡下,醒來就身處客棧,太詭異了。
“我帶你來的。”一句話,回答了她的兩個問題。
“你又偷偷潛入趙王府的福壽閣。”他有前科,不怪初雪如此想,她隻記得自己在祖母的福壽閣休息,後麵發生了什麼,她就不是很清楚了。
“我是潛入趙王府沒錯,但不是福壽閣。”赫連彧補充道:“還有,我是把你從宜雪閣裏帶出來的。”
初雪有些混亂了,腦子也越來越沉重,赫連彧注意到她的異樣,扶住她的肩。“你怎麼了?”
“腦子好暈。”初雪虛弱的說道。
“你病還沒好,先躺下休息。”話落,赫連彧就要扶著她躺下,初雪卻不肯,抓住赫連彧的手問:“我這是怎麼了?”
“先躺下再說。”赫連彧沒有回答,執意要扶她躺下。
“不要。”初雪也是個倔強性子,沒得到答案絕不善罷甘休。“你說了我才躺下。”
“趙初雪。”一字一頓叫出她的名字,語氣裏是濃濃的警告。
“你凶也沒用。”初雪不吃他那一套。
僵持一會兒,最後還是赫連彧敗下陣來,隻因他無法看著她難受的樣子。
赫連彧說:“你受了風寒,加上心裏鬱結,高燒不退,現在退燒了,暈眩是正常的,躺下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赫連彧。”初雪輕聲喚他,赫連彧應了一聲,初雪又喚。“赫連彧。”
赫連彧蹙眉,初雪的聲音又響起。“我想,我要暈了。”
話落,初雪暈厥在赫連彧懷裏。
說暈就暈,第一次遇到她這樣暈厥前還事先知會人的,赫連彧抱著初雪柔軟的身子,半響沒有移動一下。
良久後,赫連彧才將她放在床上,為她蓋上被子,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盯著她消瘦的麵容出神。
她思想怪異,行事作風大膽,擁有絕美出塵的容顏,卻又不靠美色惑人。
一夕之間失去雙親,她難過,卻沒有哭,說她堅強,卻又跪在母親的靈位前徹夜不睡,脆弱的像陶瓷娃娃,一摔就碎。說她脆弱,生死攸關時她可以麵不改色,那份堅強,許多男子都不如,對了,她還對他說過,要讓傷害她的人先哭。
就是這樣一個集矛盾和古怪為一體的女人,得到來了太子的信任和傾心,裴境澤的愛慕,歐陽狄洛的嗬護。
那三人都是人中龍,能力超群,眼高於頂,卻偏偏被她收服,甘願為她做任何事情,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保她無恙,真是難以想象。
就在昨日,梁亦玄對他說了一句話,他說:“隻有把權利握在自己手裏,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乍聽之下很耐人尋味,實際一想,導致梁亦玄說這句話的原因隻有一個,為了她。
趙王府。
冬日的陽光,暖洋洋的照著大地,西苑院子裏花團錦簇,中間的石桌上擺著一副白玉石棋盤,陽光照射在棋盤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下是幾顆黑白分明棋子。
趙王妃悠閑的坐在椅子上,手裏捏著一顆白子,正考慮著放在何處,不遠處站著總管趙忠,趙忠手裏拿著賬簿,正在報告著處理趙王喪事所花費的銀兩。
“母妃。”人未到,聲先到,趙凝雪興高采烈的跑進來,紅撲撲的臉上掛著甜蜜笑容,走白玉石棋盤對麵的椅子坐下,看著棋盤上的黑白棋子,趙凝雪蹙眉。“母妃又在一個人下棋。”
“你和敬兒都不陪我下棋,我當然隻能自己一個人下。”沒好氣地看了女兒一眼,趙王妃淡淡的調侃女兒。“笑的這麼開心,撿到寶貝了。”
“才不是。”趙凝雪反駁,臉上滿是小女兒的扭捏狀。“母妃就知道取笑人家。”
趙王妃看著趙初雪,女兒臉上的甜蜜笑容她太清楚代表了什麼,她也年輕過,也曾創景過愛情,付出全部後,得到的回報是傷痛和辜負罷了,然後慢慢的冷了心,冷了情。
愛情,有苦有甜,若先是苦,後麵必定是甜,先是甜,後麵可能是苦,真應了那句老話,先苦後甜。
“你剛剛跟三皇子出去了。”不是問,趙王妃了解自己女兒,知道凝雪的心係在三皇子梁亦瑉身上。
也隻有梁亦瑉能讓她這麼開心,這也是她所擔憂的。
“是啊!”趙凝雪笑著回答。“三表哥帶我去外麵逛了,還給我買了好多東西。”
“以後不許去了。”沉下臉,趙王妃命令。
趙凝雪錯愕了下,刷地站了起來,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你自己還不清楚。”趙王妃態度強硬。
“我不清楚,我隻知道我喜歡瑉哥哥,我要嫁給瑉哥哥,一生一世都要跟他在一起。”趙凝雪嚷嚷。
“一生一世。”趙王妃冷冷一笑。“那麼容易就許諾一生一世,真就能一生一世了嗎?看看我與你父王,我們年輕的時候也許諾對方,一生一世,到頭來是什麼。他一個又一個的側妃娶進門,我還不能有半句怨言,有怨言就是不大度,沒有容人之量就犯了七出條例中的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