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嘴角用力地彎了下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真的好殘酷啊。
阿拉德的夜幕無聲降臨，我疲憊地躺在旅館的床上，任由黑暗將我一寸寸吞噬。
整整一天，夜殺億死亡時的慘狀都浮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我不是沒在遊戲中見過其他玩家的死亡，我以前甚至還“殺死”過無數玩家，但那些死亡的遊戲角色隻不過是一堆數據，另一頭操縱著遊戲角色的玩家頂多就是對著屏幕吐口水砸鍵盤大聲喊“操！”，除了情緒波動以外他們安然無恙，不出一分鍾他們又可以滿血複活，重新開始。
可在DNF裏殺死對方的遊戲角色，就等於殺死本人。
每當腦海中浮現出麵具破碎時他那張少年的麵孔，我就沒辦法狠下心來置之不理——他分明是個年紀和我相仿的未成年人啊，他之所以在遊戲裏肆無忌憚的殺人恐怕是因為他根本沒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他還以為這是可以隨意殺死對方的遊戲吧？或者是因為他的那個工會會長用什麼方法蠱惑了他？
可他終究犯了罪，不可謂不是罪有應得。我隻是因為沒有親眼目睹他殺死“命運守護”那三個朋友的場景，所以才沒有要殺死他的決意，所以才能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來思考這個似乎毫無意義的問題。如果換做我是帕麗斯，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他的吧。
這世界不是什麼事都有解。
無論我如何冥思苦想，都得不出想要的答案。
這時，房間的燈毫無預兆的亮了，光線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燈也不開，還以為你不在房間。”一聽這發情一樣歡快的聲音就知道是亞瑟。
“呐，不知不覺睡著了。”我揉著酸痛的眼睛，翻身坐了起來。
“我們的死，我也感到很難過。”亞瑟走過來坐在床邊，習慣性地開始抓屁股。
我緘口不言，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我也想了很久，究其源頭，都是老馬的錯。而我能做的就是盡快打通遊戲，解救所有被困在裏麵的人，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他兩手撐在床上，抬頭看著窗外，月光如水般傾瀉在他雕塑般的堅硬的臉上，他無聲地歎了一口氣，說：“不知你感覺到沒有，這個遊戲讓一些玩家的心裏漸漸變得扭曲，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惡像毒牙從嘴裏長出來一般，品嚐過血的滋味後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最後將自己帶向毀滅的深淵。”
“是的。”我點頭讚同，“夜殺億就是個典型。”
亞瑟忽然大力拍了下我的肩膀，鼓勵我說：“所以打起精神來吧，救世主，為了這樣的悲劇不再發生，我們要更加努力啊！”
我不知道亞瑟為什麼會這麼樂觀自信，但他的精神感染到了我，讓我有勇氣麵對接下來的一切。
“對了，去看看你家的娜塔莉亞吧，我想她此刻更需要你的陪伴。”亞瑟起身走向房門，“原本還以為你懂得把握機會，沒想到卻像個傻逼一樣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發黴，注定孤獨一生啊，這叫我這個做家長的怎麼看得下去——”
“佛山無影腳！”我直接一記飛腿把他踹出了房間，忽然想起娜塔莉亞是不是給我發了短信，於是打開信箱。
我愣住了。
裏麵全是娜塔莉亞發來的未讀信息，然而關閉了係統提示音的我毫無察覺。
我在一陣陣內疚中打開最近一條短信，她是這樣說的：
卡梵，你在哪？我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