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是歸德日報社的記者,姓李,蘭馬法院開庭審判張雲會的時候他也在法庭旁聽,他準備審判完了就組織稿件登報報導,這是歸德市的黨報,市委宣傳部早就安排好了。當法庭宣告被告們無罪釋放後,他又跟隨被告回到大張村。
他恰好跟常雨澤同車,以前在歸德市處理社會糾紛時,他跟常雨澤共過事,常雨澤對他印象不深,他對常雨澤卻比較熟悉,他知道常雨澤是負責維穩工作的公安局的主要領導之一,大張村事件的發生前後他都介入過,對於大張村及張雲會比較熟悉,所以來到大張村後,他又緊跟著常雨澤,希望能多撈點新聞報導的信息。
在調查楊經理時,常雨澤並沒有回避,他不認為這些事情會讓他登報,沒有什麼新聞價值,並且他也不覺得這個記者會從楊經理身上發現什麼更多內幕。
可是,李記者的一聲驚吧讓他覺得事非如此,他怎麼會認得張鋒呢?常雨澤扭頭看著李記者問:“你認識這個人?”
李記者又認真看看,肯定的說:“我認識他,他叫張鋒,是歸德市一家足療店的夥計。我去年寫過有關他的一篇稿子,所以對他記憶深刻。”
張鋒不過是洗腳店的修腳工,他能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讓李記者寫稿子報道?如果去年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為什麼沒有聽這個小人說呢?如果是做了好事登報表揚,為什麼這個小人不向他表功呢?他為什麼要隱瞞呢?
常雨澤覺得有必要挖掘這個事情,他不動聲色,沒有讓李記者繼續說下去,他轉而詳細問詢“三農研究會”和楊經理的事宜,了解他們的溝通過程,大致談話內容,後續的處理,聯係方式等等。
劉副鄉長見常雨澤調查如此詳細,又知道他是公安局領導,頓時來了興趣,忍不住插話義憤填膺的樣子說:“我們黨和政府可以放過大張村的村民,但是我們不能姑息縱容那些外來的陰謀分子,要是不是他們來我們這裏搞破壞,大肆報道宣傳抹黑,這種小事咋會在全國鬧得沸沸揚揚。根本不會驚動省裏領導,我們蘭馬縣內部就擺平了。”
這下,張金鎖這個老實巴交的農村漢子不老實了,他反唇相譏說:“劉鄉長,你說這話俺咋聽著不是味!你們當官的都想俺們老百姓老實聽話,跟個奴才樣!
以前收俺們的糧食,俺們得打好曬好送到糧庫,還得俺們一袋袋的背到糧垛上去,合格不合格最後還是你們糧站說了算。
這會你們不收俺們的糧食了,你們看到地值錢了,你們又開始征俺們的地了,不管給俺們啥價格,俺們老百姓都得乖乖的送上去,末了俺們老百姓連個大聲話也不能說。你們鄉裏這樣做還讓俺老百姓活不?地沒有了,俺老百姓都喝西北風去?
楊經理他們跟俺們大張村啥親戚都沒有,大老遠的跑來幫助俺們,連一分錢都不要,你咋亂說人家是陰謀分子破壞分子,幫助老百姓的人都是壞人嗎,在你們當官的眼裏是不是俺們老百姓也都是壞人,隻有你們當官的是好人?”
如果在平時,這個農村漢子看見劉鄉長這樣的官員莫不低頭哈腰,不要說敢反唇相譏了,估計連大氣也不敢喘,看來他這次真是出離憤怒了,他滿臉通紅,耿著脖子瞪著劉鄉長說,“俺給常警官說這些事,是俺知道常警官是個好人,他不會欺負俺老百姓,更不會隨便治楊經理的罪。楊經理一不偷,二不騙,就是實實在在幫俺百姓做事,誰要是敢治楊經理的罪那就是沒天理!”
劉副鄉長讓張金鎖搶白的得臉上肌肉一抽一抽的,不過他涵養很好,不僅沒有衝張金鎖發脾氣,反而笑咪咪的說:“張叔說的是,這些外來人要是真心實意來幫助我們大張村發展,來我們大張村投資辦廠,提高我們村民的收入水平,我們鄉政府會雙手歡迎,就怕某些人居心叵測,打著好心的幌子,暗中挑撥政府和群眾之間的關係,最終會影響咱大張村的名譽,搞壞咱歸德人的名譽。”
常雨澤對他們的辯論不感興趣,他也不想聽他們吵嘴皮子,就打斷他們的對話,說他的調查已經完了,讓他們忙各自的事情去。通過對張金鎖的問詢,他已經掌握了主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