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暖覺得壓抑的快要透不過氣。
蘇暖離開時,雨已經漸漸滂沱。她不知道兩個人是怎樣吃完這頓飯的,隻記得她拚命的咀嚼,拚命的抵抗滿室流轉的壓抑沉重的氣流。當張騁飛站起身提議送她回去時,蘇暖立刻跟著站起來,突然覺得一身輕鬆。
蘇暖打著雨傘,從小區門口往家裏走。天已經漆黑,路燈在雨夜下仿佛也暗了幾分,蘇暖穿著高跟鞋,從低窪積水中走過,懶得躲閃,任憑冰冷的雨水滲進鞋,濕了襪,帶來一絲刺骨的寒。
樓下,黑色的雨傘下,挺拔的男人。那棱角分明的臉上依然帶著大病初愈的憔悴,他穿著單薄,嘴唇微微泛著青紫。
他輕啟薄唇,對著怔立在雨幕中的女人說:“暖暖,生日快樂!”
漆黑的雨夜,他就站在那裏,一次次的低吼著她的名字。那帶著怒火的聲音穿過層層雨幕敲打在她心上。
他說:“蘇暖,你竟然又騙我!我就是瘋了,讓你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欺騙我,戲弄我!”
黑色的雨傘遮擋住她的臉,隻留下小巧堅毅的下巴。她的嘴角突然上揚,仿佛在笑。可是他看不見的,卻是雨傘後的那雙眼睛,淒苦,哀愁,蓄滿淚水。
“趙川——”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遠,可她用盡渾身的力氣大聲的叫他的名字。
他怔立在雨裏,一瞬間仿佛回到了許多年前。她曾經也是如此用盡渾身力氣在愛他。
“我已經忘記你了——”
他突然被拉回現實。
半晌,他突然丟開雨傘,大步的朝她走去。雨,帶著刺骨的寒割在臉上生疼,可是卻比不上他心中的疼。
蘇暖被嚇的一步步後退,最後終後,消瘦的背撞在牆上,鈍痛從後背襲來,迅速的傳遍全身。她的手在顫抖,雨傘掉在地上。終於,他看見了隱藏在雨傘後的那雙眼睛。倨傲,混沌,還有他不曾見過的灰暗。
他雙臂撐在她耳側的牆壁上,將她困在他的雙臂之間,他沉著聲音問:“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蘇暖顫抖著雙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說!”
蘇暖瞪著眼睛看他,“我,已經,不愛你了!”
一絲疼痛滑過心裏最柔軟的位置,蘇暖渾身顫抖,看見他的唇角挑起一絲殘忍的笑容。
她欠他的,是他心裏最溫暖的那束陽光。
“想什麼呢?”常樂舉手在蘇暖臉前晃了晃,蘇暖回神,隻是笑了笑。
常樂挽住蘇暖的手臂,“蘇暖,晚上陪我去個地方吧?”
蘇暖轉頭,一臉戒備的看著常樂,“去哪啊?”
常樂眨了眨眼睛,一臉諂媚的笑容,“相親!”
蘇暖剛喝進嘴裏的水,一下子噴了出來。
常樂已經突破三十歲大關了,醫院裏邊人盡皆知,大家都不明白,漂漂亮亮的一個女孩怎麼會成了老大難,可是看著常樂自己也不著急,整日樂樂嗬嗬的,別人也不好再說什麼。
“你怎麼讓我陪你去相親啊?”
“紅花配綠葉嘛!”
蘇暖指了指自己,最後看著常樂一臉祈求,隻能無奈地說:“好了,好了,我就當一次綠葉吧!”
常樂搖了搖頭,“非也,非也,叫你去是為了讓你當紅花的!”蘇暖徹底傻了,一臉茫然的望著常樂。
常樂笑了,一臉無奈,“我那個姑媽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居然給我介紹了一個比我還小兩歲的男人,這不是寒顫我呢嗎?!”這下蘇暖算是明白了常樂的意思了,敢情是讓她去當壞人,拆散一對姻緣的。但是,最終還是耐不住常樂的哀求,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下午一下班,常樂拉著蘇暖去了鼓樓大街的一家茶社。
靠窗的位置,古香古色的茶碗,從茶杯中升騰出的熱氣,白煙嫋嫋。蘇暖抬頭,從窗外望出去,正好能看見街邊來往行人。
“蘇暖,你幸福嗎?”常樂忽然問。
幸福?蘇暖有些恍惚,似乎已經有很久,她沒有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了。
目光依然留戀著窗外生動的景象,蘇暖隻是笑笑,輕輕搖頭:“不知道……”
那天,當張騁飛消瘦的身影在廚房裏忙碌時,蘇暖問過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可是心中總有一角是空白的,空洞的。仿佛連靈魂也是殘缺的,不完整的。
蘇暖起身,往洗手間去,再回來時,已經有一個身影坐在本來屬於她的位置上。從身後望去,是個男人的背影,身材壯碩,看起來很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