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2 / 2)

這座南橋是一座由石頭砌成的拱形橋,橋連接著新街和老街,河水緩緩從橋下流過。橋中間坐著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著一件青布長褂衫,花白的胡子都長到了胸口,緊閉著雙眼。他眼洞裏好像沒有眼珠子,上下的眼皮都深陷進了眼洞裏。他的腳下放著一根細細的竹棍,竹棍相當於他的眼睛,他每日的出行就靠竹棍給他指出正確的方向。他的招牌不顯眼,就是腳下一張不大的紅紙,上麵歪歪咧咧寫著:算命。“算命”兩個字有些筆畫都重疊在了一起,一定是他自己摸索寫上去的。

“你這裏算命怎麼收錢?”表嫂問算命的瞎老頭。

他仰起腦袋,瞎了眼的眼睛似乎閉得更緊,“你想算哪方麵的啊?財運?婚姻?還是……?”老頭的聲音有點“嗡”,使人聽起來有點吃力。

“婚姻。”表嫂回答他。

他點了一下頭,好像先前已經算到表嫂來找他的目的了。“你和你男人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表嫂如實的報上:“我和我男人都是1964年出生的,他生在農曆的五月初六下午的三點,而我生在農曆的九月初九下午兩點。”

瞎老頭的右手開始掐算了起來,口裏還念著什麼?

“哎呀!你們倆都是猛虎啊!俗話說得好: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還是兩隻猛虎!”

表嫂虔誠的聽著。

算命的瞎老頭又掐指起來。

“你男人家門前是不是有棵大樹?”

表嫂驚呼道:“是啊!你怎麼知道?”

“我不但算出你男人家門前有棵大樹,而且門前還有條河。你們結婚以來他對你始終是不理不睬的,那是因為他心裏有著別人。”

表嫂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從她的表情上來看,她被瞎老頭說得折服了。

“從你們的生辰八字來看,你們的婚姻注定多坎坷。你把這個東西偷偷放在你男人的枕頭下麵,過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會對你回心轉意了。”隻見瞎老頭從他包裏拿出一樣用紅布包著的東西,交到表嫂手裏,他再三叮囑的說:“這東西如果千萬不要讓你男人知道了,不然會失靈的。”

在回去的路上,表嫂要我保密,不能讓表哥知道表嫂在他的枕頭下麵放了詭秘的東西。即使表嫂不叮囑我,也不會對表哥說這事的。

表嫂和姓胡的夥食是合著吃的,她們是一人買一周的米和菜。

她們每次用電飯鍋煮出來的飯都很少,菜也是用很小的碟子裝。乘飯的碗也小得可憐,我在家裏吃飯用的都是大碗,像食堂乘三兩麵條那麼大一個碗,而且是連吃兩碗。

表嫂和姓胡的女人吃一碗飯,再喝點菜湯,就放下碗筷了。飯碗太小,我還沒有扒幾口,碗裏的飯就沒有了。菜碟裏的菜也所剩無幾了,我不好意思把它們龍卷殘雲吃光,畢竟表嫂是和這個女人共同出資買的這些米和菜。她們坐在桌邊等我放下碗筷,我放下碗筷後她們就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起桌上的碗碟進了廚房。

我的肚子還處在饑餓的狀態之中,廚房裏的碗碟在自來水“嘩嘩”的伴奏聲中發出快樂的“哐當”的歌聲。

那晚,他們都已經進入了夢鄉,我一個人在沙發裏餓得碾轉難眠。後來我餓得實在受不了,就偷偷摸著黑溜進了廚房。借著夜裏從窗戶透進的一點點慘淡的月光,我摸到了電飯鍋,我記得電飯鍋裏還有點剩飯。我輕輕揭開電飯鍋鍋蓋,伸手進去摸到了一團米飯,米飯已經又涼又硬了,我嚼在嘴裏香極了。我的手又忍不住打開了碗櫃,在一隻碟子裏摸到一根辣椒,被油煎熟了的辣椒。不知是不是我嚼辣椒的時候過猛,才咀嚼了幾下馬上一股火辣直衝腦頂,把我的耳朵都辣疼了。我不敢叫不敢跳,憑著白天的記憶找到了水缸,趕緊把頭伸進了水缸裏像頭渴了的牛大口大口飲起水來,喝得肚皮飽了才罷休。

水把肚皮撐飽了,我才睡了個安穩覺。

我在湖南呆了五天,然後就隨表嫂回了重慶。我們從湖南郴州坐車來到武漢,然後由武漢坐水路到四川涪陵(那時涪陵還屬於四川管轄),再由涪陵走水路回重慶市長壽縣(我的家鄉是重慶市長壽縣)。我和表嫂坐了一天一晚的水路到了長壽縣城,還得到長壽客運站坐上直達我們鄉裏的客車,我們才能得以到家。

離別家鄉八天,我又回來了,離家時那種“壯士一去不兮複返”的悲壯情懷已經蕩然無存。

這次我犯了這麼大的錯誤,回家卻沒有被父母打,甚至連罵我的話都沒有一句,這樣的結果令我大感意外,其實我已經做好“戰死疆場”的決心了。他們對我的打罵有些收斂了,我的脾氣卻臭長了,成了十裏八鄉的“名人”。

人適當的叛逆的,會給自己帶來一些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