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再見,永遠不見。
大漠風沙滾滾。天地一色,似乎永遠也逃不出的啞黃。放在一年前,她是絕對沒想過自己會到這裏來的。江南物資豐饒,何況家裏又是大富之家。本應該找個門當戶對的男人嫁了,或許現在第一個孩子都已經出世。
這樣的人生,平平淡淡。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但是起碼,比現在的處境強。
這一去,是再也沒有回歸之日了。
她有些模糊的笑了一下。調轉馬頭,往那片無盡的黃沙奔去。那裏是未知,但是其實也並不能那麼說,起碼她的結局,是一早就注定了的。
周傳,再見。
再見再見,永遠不見。
“藥?周傳讓你送來的嗎?”她看著丫鬟手中那一碗墨黑的汁液。
“是的白小姐,您生病了,這是少爺讓奴婢給您熬的藥。”丫鬟乖巧的回著話,手中的藥遞到了她的麵前。
她微微的笑了,就著丫鬟的手把藥喝了下去。
“你下去吧,替我謝謝周傳。”
她揮揮手,似乎有些疲累的把頭重新枕回了被褥深處。
痛,似乎已經止住了。但是也僅是似乎而已。
緩解疼痛,這藥她再熟悉不過了。熟悉得已經產生了抗藥性,一聞它的味道便要嘔吐。疼痛還是源源襲來,永無止盡。
她一遍又一遍的縮緊身子,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丁點。仿佛這樣,疼痛也可以縮成一丁點。
傍晚的時候,似乎覺得好了那麼一點,便起身去了花園。她貪婪的看著,這裏,這裏,都是回憶。甜蜜的,微澀的……彌足珍貴。
然後看到了周傳,和小七。小七身子似乎還是不太好,顫顫的握著周傳的手,慢慢的挪動著。周傳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眼中全是溫柔。小七的臉色已經比早前好很多了,蒼白中微微的顯露出紅潤,一雙眼睛濕漉漉的泛著光彩。
他們也看到了她,似乎一愣,猶豫著停下了腳步。小七囁嚅著跟她打了招呼。
她隻是看著周傳。周傳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但是馬上舒展了。
“你身體不好,怎麼還出來走動?丫鬟也不跟著,看你的頭發,都亂了……”他微笑著,伸過手來替她整理頭發。
她的咽喉咽了幾下,臉色越發的白。她有些猶豫的笑了,然後靜靜的往後退。
“今天天氣不錯,也沒有那麼痛了,所以出來走走。”她似乎猶豫了一下,“謝謝你的藥,我覺得好多了。我這就回房了。”
她抬起臉來對著他笑,然後轉身,回房。
晚上,她疼得從床上滾到了床下,守夜的丫鬟被她支走了,所以並沒有人來扶她。她掙紮著爬將起來,靠著桌子,抖抖索索的從懷裏摸出一個瓷花小瓶出來,倒了幾顆藥順進嘴裏,她疼的嘴巴都是幹的,哪還能分泌出唾液,隻是強自咽了下去。緩了好一陣子,才勉強能站直來,但是卻失了回頭去睡的興趣。索性推開了房門,沐浴在夜風中,走走停停。
等她回過神來,人已經行到了翠湖邊。很美的湖,在夜色中看來別有風味。她似是收到誘惑般,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往裏走。
夜風很涼。
突然被一股大力拉扯,在她意識到之前人已經跌入了一個懷抱。
熟悉的氣味,她永遠不可到達之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