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剛剛對李賢妃說的那些話,東秦沒有強製要求秀女進宮的製度,所以這些女人之所以能進宮來,要麼是她們本身願意,要麼就是家族有所需。那麼既然原本的目的就不單純,為何又要埋怨後宮的種種不公待遇?為何還要對得寵失寵怨恨至此?
可惜,話是這麼說,但是年少的陰影和李賢妃這麼多年的“循循善誘”,已經讓怨恨的種子在他心裏生根發芽,即便他長大了,明白道理了,依然無法將這種恨意根除。
“你懂什麼!”李賢妃冷哼一聲,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你今天怎麼回事?以往不是這樣的。不過就讓你解決一個小麻煩,怎的這麼多話?這些年咱們母子的情份雖說不多,可我到底是你的生母,李家到底是你的母族,你不保母族保什麼?保君家?哼,想保君家的人多了,還輪不到你頭上!別跟我說當初為何進宮,你問問這宮裏的女人,包括那陳皇後在內,哪個是自願進來的?哪個不是跟我一樣,承載著母族的希望,也帶著成為皇上的女人、誕下皇嗣的夢想進了這座皇宮?我不過是她們中的一個而已,我又有什麼錯?”
五皇子看了看麵前的母妃,說了句實話:“你錯就錯在愛上了他,而且一愛這麼多年。”
李賢妃神情又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幾十年前,回到了她跟和天帝情意還在的歲月。
“所以本宮這些年始終走不出來。”她也承認自己的狀態,“不過這樣也好,至少看清了皇家是個什麼德行,也明白了誰先愛上誰就先輸的道理。豐兒,本宮從小就告誡你,千萬不要愛上什麼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離他們遠遠的。玩玩可以,千萬別動真情。一旦動了情,你離死期也就不遠了。你曉得嗎?”
君慕豐將手裏的娃娃扔回床榻上,“母妃也知道這樣的話已經說了二十幾年,那兒臣自然是曉得的。母妃放心,不會有那麼一天。”
“不會嗎?”李賢妃的一雙眼死死盯著麵前的兒子,“豐兒,你同本宮說說,今日你陰陽怪氣地找到怡合宮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君慕豐站起身,不想與她談這個話題,隻是提醒她:“不管你心裏頭埋了多少恨,你依然是君家的媳婦,是後宮裏的妃嬪,我也依然是東秦的皇子。除非你不想活了,也不想我活了,否則就得記得,有些事可為,有些事不可為,要想好好活下去,就不能由著外頭的李家胡作非為,害了自己不說,還得讓本王給他們擦屁股。”
“混賬話!”李賢妃大怒,“本宮剛才同你說的話你一句都沒聽進去?外頭的李家是你的母族,是你將來要依靠的母族,你不幫著他們你幫著誰?現在他們遇了難處,咱們不管誰能管?難不成就眼睜睜看著李家就這麼毀了?”
“那是他們咎由自取!”君慕凜的狐狸眼冷凝下來,第一次就李家的問題上同李賢妃有了不一樣的看法,“即便將來我要靠著他們,那也是將來,可是眼下他們就要靠著我。沒有今日的我,就沒有將來的李家,這個因果關係母妃難道不明白嗎?”
李賢妃還要說話,卻被他打斷,“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們,告訴李家,想要家族強大就別作死,本王脾氣一向不好,沒那個耐心一次次的為他們善後。也莫要再提什麼將來依靠的話,就憑現在的李家,還真成為不了本王的依靠。如果需要本王一步步扶植壯大起他們,那本王扶誰不行?為何一定要扶李家?母族真的那麼重要嗎?母妃好好想想,這麼些年你為李家做過多少,李家又給予了你多少。好好算算這筆帳,再告訴本王,你虧不虧。”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嚴厲地同李賢妃說話,連邊上的宮人都嚇得不輕,眼瞅著李賢妃又哆哆嗦嗦地把那個娃娃抱在了懷裏,近侍宮女不得不懇求君慕豐:“殿下少說兩句吧,娘娘這幾日因為李家的事心神不寧,再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出事?”君慕豐搖搖頭,“想要自絕吧?那母妃可要想好,自絕的嬪妃,將來是沒有資格入皇陵,沒有資格為父皇伴葬的。母妃若對父皇還心存愛意,就一定要仔細斟酌。希望母妃將今日的話說給李家的人聽,給他們提個醒,不要以為本王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給李家解決一個又一個的麻煩。”
五皇子走了,李賢妃怔了老半天才呢喃出一句話來:“他……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