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可謝的。”她托起下巴,“你不怨我我就燒了高香,哪裏還敢當個謝字。其實昨晚我很怕你翻臉,一來我打不過你,也不想給你下毒。二來一旦那種場麵鬧僵了,君慕凜和九哥也會很尷尬。因為我的一意孤行造成你們兄弟間心有嫌隙,這事要是傳到父皇那裏,我也不會有好果子吃。好在四哥比我能忍,我咄咄逼人,四哥卻將一切都擔了下來。你看著我帶走蘇嫿宛,我知道你心裏難過,所以你放心,我會看好她,不會再給她傷害自己的機會。同時也會幫助她,把她也從那種心境中帶出來。如果將來有一天她想通了,我會親自將人送回禮王府。至於她的仇,我替她報,算是我給四哥賠的罪。”
他直起身子,皺眉看她,“你這是成心想讓我難受?還是你當真不明白我?我若放不下她,絕不會讓你將人帶走。而她從離開禮王府的那一刻,就與我再無瓜葛了。”
“當真?”她不信,“我這雙眼睛還從來沒有錯看過人,你若真放下了,眼裏就不該還帶著這種程度的哀傷。我知道,有些刻骨銘心的事是很難忘懷的,所以我也不笑話你。但是四哥……”她說到這兒,伸出手往癆病村那頭指了指。
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到痊愈的病人們聚在一起,手拉著手又哭又笑。人們甚至還把幾位今生閣的大夫給抬了起來,不斷地拋向上空,喜悅無處不在。
白鶴染說:“你看看那些人,他們的生命裏曾經隻剩下了一個任務,那就是等死。可是當這種狀態有希望改變之後,所有人都十分積極地配合治療。可見人都是有求生欲的,誰也不想在生命還沒到盡頭的時候就被宣判死刑。所以當那天你出現在法門寺的時候,我特別生氣,因為我覺得你已經失去了求生的本能,生命就隻剩下苟延殘喘。”
“那昨夜你豈不是更生氣。”他心裏發苦,“你看到了禮王府的樣子,知道了這些日子我同她都做了什麼,那樣的我在你眼裏豈不是無藥可救?”
白鶴染點頭,“的確無藥可救,所以我在給你的藥裏放了毒,以毒攻毒,興許會有效果。”
他失笑,卻不問她放了什麼毒,有沒有副作用。隻輕輕一個字:“好。”
有陽光透過茂密枝葉照到她臉上,柔和又明媚,他看得不忍眨眼,最終卻隻是感歎:“凜兒好福氣,你遇了他也是好運氣。好好的,把四哥這一生沒得到的和失去的,都一並過回來。”
她卻不願,“一生還有很長,如若百歲,你連四分之一都沒有走完,哪來的資格說這一生?自己過吧,我可不替你過,如果僅是這點挫折你就放棄未來歲月,那我會看不起你。”
她說著話站起了身,“過了這一天,京郊的癆病村就要封存於曆史了。為了給這一刻增加點儀式感,我給他們安排了一個摘牌了的活動。這種場合該有幾位大人物到場,我請了君慕凜和九哥,四哥你也來吧!”
“好。”他痛快地答應。
“那四哥就自己隨便轉轉,我再去把村民們都檢查一遍。”她說完就要走,卻又停了腳步,“你真的不問問我蘇妃娘娘怎麼樣了?”
他搖頭,“不用刻意強調蘇妃娘娘,我即讓她出了禮王府,就不會再讓她回來。”
白鶴染是過了晌午離開的癆病村,午飯吃的是花飛花燉的牛肉,別說,味道還真不錯。
馬平川的車是往右相外宅的方向趕,默語坐在車裏,手裏拿著一張紙,“小姐為何要奴婢去取這些東西?奴婢走了您身邊可就沒有得力的人了。”
“同理,除了你之外,我也沒有別的人可以差遣。”她攤攤手,“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你去吧,總也該把你放出去鍛煉鍛煉。十殿下說給我找了兩個暗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位,估計也快了。你早去早回,回來之後還得給新人立規矩。”
默語點點頭,將紙張揣入懷中,又問道:“這些東西拿到以後怎麼弄回京城呢?是換成銀票,還是雇鏢師押送回來?”
白鶴染想了想,告訴她:“都不用。我們隻負責把東西找到,接收,但是先不取用,還在原處放著。不老天聖既然可以把財富藏了這麼多年,可見那地方一定非常穩妥。既然有現成的穩妥藏寶地可用,我們為何還要費勁往回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