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染能理解他的無奈,別說是古時,就是在後世,結核病菌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之前,死亡率也高達百分之九十七。那是全球難治的疾病,零幾年的時候每年依然會有一百多萬人要死於結核病。醫學發達的後世尚且如此,何況古時。
“找幾個有說服力的人來試藥吧!”她看著東宮元說,“不管是癆病村裏的,還是癆病村外的,我需要至少三名癆病患者來證明藥丸的功效,而且還需要大量的百姓來一起見證這次曆史性的事件。隻要這一步走好,今生閣何止在上都城內徹底立住了腳,就是在整片東秦大地上,都將打響名聲。我知道你一定有人選,不隻是村裏的,村外也有。”
東宮元沒有絲毫猶豫和隱瞞,立即道:“師父說得沒錯,不可能所有癆病人都被送到村子裏去,總有個別的一些遺留下來。這些要麼是達官權貴之家重要的人物,要麼就是看不起病的普通百姓。百姓的原因簡單,因為沒錢,所以沒去醫館看病,所以有很多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麼病。等到意識到是癆時,已經晚了,病入膏肓,連送到村子裏的價值都沒有。”
他一邊說一邊歎氣,很是無奈,“官府每隔一段時日就會在城北搜查一遍,將那些快要死了但還沒咽氣的人抬出城外,放到焚癆坑裏。有些抬出去就咽了氣,有些直到烈火燒身都還是活著的。”他搖搖頭,“聽起來實在殘忍,可是這事兒怨不得官府,他們也是沒有辦法。”
白鶴染知道這都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結核病菌的傳染性在潛伏期過後是很強的,一旦不有效控製,以目前的醫療水平,很容易全城都失守。
所以,有些時候真不是朝廷心太狠,而是他們別無選擇。比如說東宮元告訴她:“其實朝廷一直在鼓勵醫者攻克癆病這個難題,甚至不惜開出高額懸賞,甚至還許以高官祿。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是隨著一個又一個勇夫因此染病身亡,敢隻身犯險的人就越來越少了。更何況,夏神醫都無能為力之症,別人再刻苦又能如何?既然今天師父問起這個事來,弟子也不瞞師父了。村裏的人固然多,但村外也不是一個沒有的,而且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但不在上都城,都在城外住著,是那些家族的外宅。”
東宮元說:“大家族一些重要的人物患病,是不可能送到村裏去的。一來要臉麵,二來隻要那個人還活著,這個病能瞞一天就是一天,他們得保家族的榮耀。但光拖著也不行,還得找大夫治,就算治不好,至於多拖個把月的壽命還是可以的。而京中頭些名氣的大夫們也樂意接這樣的活,雖然危險些,可是也有機會能深入了解癆症,萬一撞大運就讓自己找到了治療的門道呢?再不濟,那些病人也可以為他們試藥。”
白鶴染沒吱聲,隻等著東宮元繼續往下說。果然,東宮元很快就扔出一劑重彈:“弟子手裏也有這麼一位病人,不是別個,正是當朝正一品右丞相,劉德安。”
這可真是讓白鶴染小吃了一驚,堂堂正一品大員,得了癆病居然朝廷還不知道?“他不上朝嗎?這病瞞了多久了?”
東宮元說:“瞞了有快三個月了,宮宴之前弟子還去看過他,已經是油盡燈枯,再無回天之力。弟子施盡渾身解數,也保不過他十天。至於上朝,劉家替他跟朝廷告了長假,理由是右相大人年紀大了,想在告老還鄉之前為東秦繪製一副錦繡江山圖。”
說到這裏,東宮元怕白鶴染聽不明白,又解釋道:“右相大人今年快六十了,是個文人。年輕的時候很是有幾分情懷,喜歡行走天下,號稱走遍了東秦的每一寸疆土。當然,也留下詩書無數,曾被譽為東蓁第一才子。”
白鶴染明白了,怪不得說要繪江山圖皇上就同意,也沒有人懷疑。
“那就用右相大人來證明藥效吧!”她做了決定,“但是除了右相,還需要兩個人。”她想了想,幹脆地道:“另外兩個人就從癆病村裏選,選兩個病得最重的,隻剩下一口氣最好,這樣才最具有震撼力。”
東宮元麵上有抑製不住的興奮,癆病能治了,研製出藥方的人還是他的師父,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白鶴染的醫術將再一次得到大眾的認可,也意味著白鶴染將隨著這一個藥方的問市再一次收攏人心。而他如今是白鶴染的徒弟,那麼這一切也都將與他有關,甚至那個藥方他勢必會成為第一個學到的人。
為醫者,為醫而癡,東宮元的興奮跟成就與地位分離不開,但同時,身為醫者,他也為那些被困在癆病村等死的人們而高興。
除此之外,他還提供給了白鶴染另外一個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