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驚變(1 / 1)

《易經》記載,陰惡從五而生,五月初五是陽氣運行到端點的端陽之時,是惡月惡日。

奉和十七年五月初五亥時,此刻夜色已濃,周國都城洛陽隻有臨街的商家點著燈籠,點綴著墨色的夜。借著燈光依稀可辨,在每家每戶的門眉上都插著艾葉、菖蒲,空中彌漫著淡淡的花草香氣,其中混合著蒼術、白芷和雄黃的中草藥味。整個都城沉浸在節日安詳寧靜的氣氛中。可是誰又料到此時城東近郊三十裏外有二十萬大軍在此集結。

微風徐徐,月色暗淡。一個魁梧的身影站立於樹林的邊緣麵向東遙望夜空,銀盔銀甲擦拭的光亮逼人,在夜裏顯得格外的醒目。他已在此站立了一個時辰,一動不動,一語不發,似在夜觀天象,又似在暗自思索。副將李胥、宋處、吳鈞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後三米之外,都是一臉的肅然。突然他抿著薄唇微微一笑,這笑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輕微,又是如此的詭異。他緩慢的轉過身來,三位副將才看清楚他的表情,三個人仍然麵無表情的靜靜觀望。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如今天下混沌,民不聊生,我們舍生取義,殺生成仁是為大義。子時將至,傳令三軍準備行進。李將軍、宋將軍各統領五萬兵馬於明晨醜時守住南、北城門,守而不攻,不得放走一人。吳將軍作為中路前鋒,直抵城東。醜寅交替之時,見信號發起總攻。可曾明了?”他深邃的目光從三人麵龐一一掠過。

“末將明白。”三人同語道。

“嗯,下去準備吧!”銀甲將軍不再多語,他知道這三位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同他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默契,這是多年磨礪配合的結果。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徹黑夜,清脆的蹄聲在寂靜的夜中特別刺耳。馬在都尉府前尚未停止,馬上的人已翻身入府。都尉府的書房重新點上蠟燭,都尉楚沛一臉沉重的坐在桌案前,燭光將他的身影在身後的牆上拉得很長,他的麵前站著一位腰佩都尉府腰牌的士兵,恭敬而急促的稟報著軍情。楚沛緩慢得道:“先下去到側廂休息。”直到見到門關好才轉頭對身旁的軍師管俞道:“先生如何看法?”

管俞低下身子說:“驃騎大將軍此次平北昭之亂,大勝而歸,應於月前解甲入朝,然目前大軍集結在野,將軍斷斷不會不知軍不近三十裏之訓。所謂謀而後動,大將軍劉臨此番恐是成竹在胸才敢有此行動。大將軍三代皆為我朝驃騎大將軍,世代掌握兵符,行軍用兵之計我朝無人能出其右,在軍中威望甚高,眾將領對他惟命是從,目前形勢恐危矣”。

楚沛微皺眉頭,疑慮的問:“劉臨乃當今皇後的親侄,才能出眾,深受皇上皇後疼愛,權傾朝野又有何不滿要反之?”

“欲望無邊,權字最是古來爭鬥之源,自古又有幾人能看透。如同罌粟雖毒卻有難以抗拒的吸引。此為野心之本。朝廷混濁之氣已成久已,奸佞當道,民怨沸騰,民心已失。‘失民心者失天下’,天不變則人變,此乃大勢所趨。隻怕劉將軍不動一兵一足,隻要振臂一呼則群起響應。卑職剛才運用周易六爻卜卦,天要變,就在今昔明朝。大人還要早做打算。”

周國皇朝兵力實行三權分立,周國皇朝麵臨的主要邊防問題是與北方遊牧民族的衝突,由於受山脈地勢的影響,若將北方邊防線推進到祁連山—陰山—燕山以北,防守呈現出巨大的漏鬥形,需要部署大量的防軍,而這一邊界處皇朝的軍隊很難在當地解決供給問題;若皇朝放棄這一線,北方遊牧民族軍隊就容易沿河西走廊,或者沿六盤山、呂梁山、太行山這些呈南北方向的山脈進軍中原,或者突破燕山山口進入華北平原,大致形成實行向心突擊的態勢,而皇朝部署的軍隊會受到這些山脈的阻擋,難以及時橫向調動進行堵截,很可能落得被動挨打的地步。隻有在邊境實行屯田,且耕且戰。防軍駐守人數為二十萬,由驃騎大將軍劉臨統領。

部署在京師地區附近、由朝廷直接指揮的兵力是皇朝軍隊的精銳主力,雖然人數隻有五萬,但每個人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各個都是精兵強將,以一抵三。專門負責皇宮內的警衛戒備,以及宮殿門口的出入、公文的遞送,是皇宮的衛戍部隊,由皇帝的親信都尉楚沛管轄。

西南守軍八萬兵力則由驍騎將軍統領,直屬皇帝同母的胞弟平南王楚沐。

楚沛暗道:守,以五萬抵抗二十萬,對方是剛作戰凱旋而歸士氣昂揚的二十萬大軍,又有善於派兵遣將的驃騎大將軍指揮。若等平南王支援,平南王的大軍回程要二十天,至少半個月,而我的衛戎軍能守七天,最多十天左右;降,難以麵對楚氏宗族,皇室危矣。況且劉臨奪位後恐難容我。降還是守,難以抉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