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b市忽降大雪,三天不絕,冰雪封路,大半交通電力癱瘓,連帶物價飛快上漲。
蘇明曦花幹淨身上僅剩的一百塊換來一袋子土豆方便麵和老幹媽,這是她未來半個月的口糧。玻璃門輕巧滑開,迎麵而來狂風暴雪,吹的她渾身哆嗦,有那麼一瞬間有想逃回便利店溫暖的暖氣下的衝動,耳邊忽然響起一聲汪汪,屋簷下臥著一隻流浪狗,蜷曲身體,瑟瑟發抖,它看起來營養不良,毛發幹枯,肚子也是癟癟的。
少女掏出一根火腿腸遞過去:“乖寶寶,吃了這個就不會死了哦。”在那雙清澈的眼睛裏,能看見一道灰色的霧氣盤旋在狗狗身上,貪婪吞噬著它的生命。
狗狗抬起頭,嗅了嗅,輕輕張嘴咬住,三兩口吃下去,稍稍恢複力氣後居然站了起來。明曦去哪,它跟著去哪,一連跟了好幾步。
明曦就問它:“你是想保護我?”
狗狗輕輕嗚咽,用頭蹭蹭她的小腿,前腿一抬,三兩步跑到前麵,站定於暴風雪裏,回頭看她,似乎在催促她快跟上。
真是……明曦心裏湧起一陣暖流,眼眶發酸,就算穿的單薄,那些寒冷也傷害不了她,一個偶爾的善舉換來一位小小的護花使者,它溫暖的讓人感動。
風雪漸漸大了,百米後已經看不清便利店的影子,兩旁的樹木掛滿冰霜,樹枝上還有凝結的鳥巢,裏麵藏著微弱的哭泣和叫聲,那是死在忽如其來的暴風雪裏尚未睜開眼的雛鳥。還未看看這世界,就被寒冷奪取去性命,不甘和茫然彙聚成冬之哀歌,淒厲鳴唱,唯一的聽眾就是蘇明曦,縱使這位少女閻王被打動也無法做些什麼,她太弱小,還是個成長期的年幼閻王,甚至連爬上樹枝取下鳥兒的屍體將它們安葬都做不到。
明曦吸吸鼻子,腳步加快,幾乎是逃離這裏。
我們來正式介紹一下,蘇明曦,b市人,三年前父母因車禍喪生,在趕走上門討要蘇父蘇母保險費的親戚和不懷好意收留她的人後,年幼的少女獨身一人在大都市艱難的生存著。在蘇明曦的人生規劃裏,用十年考上大學熬過實習找份穩定的工作,然後找個可靠奮進的男人嫁了,做個家庭主婦,生個一兒半女的,安度餘生。然後有一天醒來,她的人生計劃被完全打破,你能接受一覺醒來能看見鬼?能與萬物交流?甚至頭頂光環,手捧一本死亡日記那樣碉堡的書?啊,那是生死簿!左手判官筆,右手生死簿,偏偏沒有鳥用!
沒有絲毫法力的少女連超度亡靈都要東躲西藏偷偷摸摸,生怕被人發現當成瘋子打出來!臥槽,允許她爆個粗口,這日子還讓不讓閻王過了?
話是這樣說,但是少女閻王的心還是相當軟的,看見茫然的靈魂就會忍不出出手用盡全力將對方從迷失的道路上拉扯回來,比如那位長椅上的先生。
“先生?你好?先生醒醒!”
漫天風雪裏,她看見路邊長椅上躺了個男人,蘇明曦覺得他最好去收容站呆幾天,這樣寒冷的天氣,要是沒有遮風擋雪的地方會被凍死的。
明曦大著膽子推他。
那人被吵得不耐煩,緩緩起頭,璀璨流金的發下是一雙猩紅的眼和尖銳的牙。
“是吸血鬼先生嗎?這樣的天氣即使是您也不要長時間待在戶外,會被東城冰雕的呢,被冰雪擁抱永眠的滋味可不好受哦。”
對方似乎並不害怕他,一雙琥珀色的眼眸在風雪裏安靜無聲,流瀉出真實的關切與擔憂。
艾爾雷亞一怔。
那是個小女孩兒,和他永恒的生命比起來那就是個......小麻雀!
小麻雀站在風雪裏,脖子上圍著一條咖啡色的舊圍巾,那條圍巾看著來很溫暖,不,是真的很溫暖.....它被主人珍重的取下,那一瞬間的寒風讓小女孩瑟瑟發抖,卻堅定的將手裏的圍巾圍上他的脖子。
她不害怕,不害怕他危險的牙和粘稠血腥的眼,她甚至用手摸摸他的臉,即使凍的通紅也要比他冰冷的身軀來的溫暖。柔軟,溫暖,和那一句清脆關懷的話語:“吸血鬼先生要趕快離開這裏哦,生命是很珍貴的哦。”
生命?真是可笑的詞語!
然而那一刻,艾爾雷亞鬼使神差的開口:“吸血鬼是沒有生命的,女孩。”
生命是美好的東西,不管是寒風還會陽光,不管是警惕他的野狗還是眼前溫暖如旭日的女孩,都是溫度的,沒有溫度的吸血鬼,不是活著,他們不過是不老不死遊走在黑暗力的異類。
“可是你還活著不是嗎?”蘇明曦覺得他很茫然,明明是想活著,卻擺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您不覺得難受嗎?明明不想死去,卻讓自己迷失在可笑的理由和溫暖裏?!活著就是活著!沒有什麼溫度和不溫度。”豁然抬手,指著冰冷的樹枝說:“那些孩子都在努力活著,您擁有它們羨慕的一切,憑什麼不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