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初，你們夫妻倆總是鬧別扭，常常要你姨母和我出來調停，那年你還在宮中住了一陣子，”住在宮中的日子我是知道的，那時的小玉兒已經沒有了，是我代替了她，也就是在那時，我遇到了他，我心頭的朱砂痣，開始了這段不該開始的糾纏，若是人生，隻若初見，那一切可不可以重來呢？若是重來，我還願不願意愛上他呢？我的神思也飄向了遠方。
“後來你們倒變好了，其實現在想想，變化最大的該是你吧，你的身上找不到從前的影子了，”她的眼光從遠處收回，放在我的身上，依舊喃喃自語：“小玉兒，現在的你和姑姑疏遠了，姑娘大了，心思也重了，長時間也不來宮裏一次。”
“姑姑，我不是…”
她溫柔地看我一眼，“我知道，你們睿王府總是在風口浪尖上，誰叫多爾袞是皇上的十四弟、又是左膀右臂呢？”她的聲音有了一絲尖銳，幽黑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住我：“姑姑知道，多爾袞從前待你不夠好，可是近兩年他待你的心姑姑是看得出來的，你在我宮裏待了三天，他來了三次要我放你回家，小玉兒，姑姑今日要你一句實話，你到底是喜歡多爾袞呢，還是心裏另有別人？”
我張口結舌，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明知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卻沒有料到會被溫厚的皇後問了出來，她一向仁義博愛，受人尊敬，待我比別人還多了些寵愛，我從內心把她當作自己最親厚的長輩，麵對著她，我不必掩飾自己的內心，可是，我深愛的人卻是他的丈夫，讓我如何啟口。
“姑姑，我，”望著她溫潤深邃的眼睛，我的心事翻湧起來，我本不是善於扯謊的人，何況向來隨性慣了，我何必違了自己的本心。
站起來，整理了衣服，莊重地向她行了禮，“姑姑，從前的小玉兒已經死了，或者，您隻當她已經死了。”
“您方才說的許多事，我都記不得了，比如小時候，還比如，當年小玉兒對多爾袞的癡情。”
她低歎一聲。
“我不記得從前的事，隻是在醒過來之後，知道您待我的好，”我欲向她行禮致謝，她憐愛地阻止了我。
“在我最心灰意冷的日子裏，我所謂的丈夫視我如陌路，我不怪他，畢竟有前因，”我望著她的眼睛，帶了悲傷的笑問她，“姑姑，活過來的小玉兒忘了從前，機緣巧合地愛上了別人，是錯還是對呢？”
“可憐的孩子，”她的臉暗下來，眼睛中滑過的有憐憫，驚異，還有哀傷，還有什麼？我看不清，淚水湧上了我的眼簾。
靜默了片刻，她用了顫抖的聲音問：“莊妃說了我不信，我要親耳從你嘴裏聽到，小玉兒，你和皇上，是真的嗎？”
又是莊妃，那個麻煩的女人，我無奈地揚起頭，直視著這個女人的悲傷與哀怨，硬起了心腸，“我從未把他當作皇上，我隻盼著能有一個‘一心人’，天長地久地和我在一起，什麼榮華富貴，我們都不要。可是，他卻總是讓我失望。”話到最後，我的聲音也低了下來，如窗外的雪花一般緩緩飄落，無力地墜在地上，窗外似乎還有些什麼，我看不清。
沉默了許久，屋裏的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隻有我們起伏不定的喘息，溫熱的空氣緊緊包裹住我，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唉，”她終於長歎一聲，“你進來吧。”虛掩的門開了，一陣緊過一陣的寒風刮進來，雪片也飛舞進來，冰冷的空氣與屋裏的溫熱相交，讓人一下子無法適應，一肩厚厚雪花的多爾袞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