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是漢人,穿著身上的衣服就很好。”她眉眼恭順,微挑的嘴角卻流露出一股桀驁不凡的氣息,這種氣息被柔順掩蓋住,淡得幾乎察覺不到。
隻是微一愣神,我這個熱心腸又瞟向首飾匣子,“你上身是淨白綠萼的衫子,下身寶藍的紐蘿裙上一點紋飾也沒有,豈不太素淨了?連個相配的首飾都不好找,索性把裙子換了吧。”
她輕輕地堅持:“這裙子是哥哥送我的,還是不必換了吧。”
見我揀首飾為難,快嘴的立秋道:“吳姑娘,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哥哥也高興不是?我去把羅格格的衣裳拿過來一些,讓您和福晉挑。”一陣風似的跑了,沒多久又回來,手裏抱了一摞花裏胡梢的絲綢衣裳,身後跟了羅小蝶的丫頭也抱了不少。羅小蝶素敬重我,隻怕是把壓箱底的衣服全搬來了。
吳綸麵有為難之色,我拉著她的手過來挑,“咱們來看看,換上了好看就穿,若是不好看或是你不喜歡,依然穿著你這件就是了。”
最終吳綸依然穿著自己白淨帶了點點綠萼的衫子,換上了一條鵝黃撒花羅裙,腰間係一條白紗繡了點點鵝黃的水仙花芯,如青雲絲半挽,耳際垂了兩顆淡淡黃色的琉璃珠,若有似無的輕,臉頰不染胭脂已騰上了兩朵紅雲,著實清麗不俗。連立秋都拉著她的手,“我要是男人,非要娶了你回家不可。”被惠珠一頓奚落。
正嬉鬧間,下人過來稟報,說前廳已經開席了,王爺請我過去敬酒。
攜了她的手緩緩過去,天空飄下輕輕的雪花,下人在前打著燈籠,覺出了她的手微微顫抖,“你別怕,咱們去瞧瞧那些粗人去,你若是看得入眼了便好,看不入眼了有我在,誰也不能把你怎麼著!”
“姐姐對我真好,怪不得我哥哥常說姐姐不象滿人呢。”
我有些好笑,該說我不象這個時代的人才對,忙扯過去,“我本就不是滿人,是蒙古呢。”
前廳正在熱鬧中,中間一隻大炭爐燒得正旺,阿濟格居中,滿達海正在和多爾袞劃拳,多鐸和豪格興致勃勃地邊看邊飲,豪格一偏頭,瞧見了我們,臉色一喜。
“給英親王請安,給巽簡親王請安,給諸位王爺請安。”我笑著拉著吳綸進來,阿濟格忙起身點頭算是回禮,滿達海、多鐸和豪格紛紛向我行禮。
我將吳綸拉到身前,“聽說你們在前廳喝酒有趣,我也過來湊湊熱鬧,可我不會飲酒,所以拉了吳家妹子前來,讓她替我多敬你們幾杯。”多爾袞也解釋了吳綸是醉仙摟老板的妹妹,與我府私交甚好。
阿濟格還算老成,隻淡淡地點了頭,表示知道了,滿達海一向蠻橫慣了,張嘴就來:“你們醉仙摟的菜可好得不得了啊,架子也大,原來背後是睿王府撐腰啊,”多爾袞笑著瞪他一眼,他也不理,“去過醉仙摟幾回了,怎麼從來沒見過這個標致的美人兒?”
“我可是好心請了綸妹妹來敬酒的,你這般無禮,可要把人嚇跑了,我也要被你氣跑。”
滿達海年紀大些,輩分卻比多爾袞低,見我拿話壓他,也不敢說什麼,隻是色眯眯盯著吳綸看。
吳綸並不懼怕,輕輕柔柔地端過酒杯給他們依次敬酒,自己隻是輕抿一下,那些男人不明為何會帶一個女子上來,看裝束還是個漢人,也不好直接問,隻是骨碌碌看著吳綸,接過酒便喝。
吳綸給豪格敬酒時,我向豪格看去,他放下酒杯向吳綸點頭謝過,偏頭正對上我的視線,我不知多爾袞是否向他說了吳綸給他做侍妾的事,一時間有些局促不安,他注意到了我的不安,唇角上挑,一臉悠閑自得,帶些促狹的壞笑。
一輪敬酒完畢,滿達海又跳將出來,要和吳綸喝酒,看來美女的效應真不能小看,我正想著幫她解圍,古碩匆匆進來,向多爾袞低低地說了幾句。
多爾袞又向阿濟格低語,阿濟格猛地放下酒杯,“皇上駕到了,我等快到門口跪迎。”
廳門拉開,一陣風卷著雪片飛進來,我要見他?還是不見?若是一開始不要遇到他,便不會有以後的糾纏,若是一開始不要愛上他,便沒有日後兩個人的痛苦與癡念,若是沒有了痛苦與癡念,我來到這個古代究竟有沒有意義?欲走不走之間,沒有人能給我答案,我的傷口是否已經結痂,我會以怎樣的麵目待他?指甲深深地戳進手掌,腦中一片空白,我隻是知道疼,剩下的,還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