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心獨走滄海路,揚斛迎月影對斟。
銀刃飲恨行風雨,嘯傲江湖難述愁。
刺客和殺手是不同的。刺客大多可以一腔熱血酬知己,正所謂是: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更何況,如果足夠幸運,還能憑借一場刺殺而名垂千古。而對一個殺手而言,他們在意的隻不過是事成之後的銀貨兩訖,或是在行事時順帶享受一下銀刃飲血的那種快感罷了。說白了,前者多為名,而後者,不過為利所驅。
然而在某些方麵刺客和殺手卻是有著一定的共同點的,一如名氣,二為過人的膽識和武藝。前者對刺客而言意味著大可倚門候伯樂,而對於殺手來說則意味著賞金豐厚的受雇機會。這後者無論是對刺客或是對殺手而言,都是同等重要:若沒有過人的膽識何以成大事?若無高超的武藝傍身,那往往隻意味著一個字——死!
沒有人真正想死,至少刺客和殺手們多是這般想的。然而出來行走江湖,何人最終能逃一死呢?就像多年後某位高人所言:出來混,總有一天是要還的。刺客殺手,不過殊路同歸。
他不是刺客,他是一個殺手,殺手組織冥刹樓的首席大將。
他終日寡言苟笑,一襲黑衣,劍不離身。其身世成迷,劍術過人,下手狠且準,鮮有失策,從來是認錢不認人。——“一個殺手,本就該如此!”冥刹樓樓主釋邪就曾如此說。從無人得見他的真容,從無人知曉他的姓名,隻因其常年帶著一副白玉麵具,江湖人稱——玉麵修羅。
一樁大買賣,客人出價一萬兩黃金要取當今宰相楊泰的項上人頭,這次,冥刹樓上下竟無人敢接。且不說這楊泰位高權重,就單看那宰相內森嚴的守衛,如雲般的高手,即使是欲潛入窺探亦是十分困難,何況要行刺殺?一時間,即使是囊括了眾多頂尖殺手的冥刹樓內也無人願以身試險:為財而已,無謂自尋死路。這不是一樁容易的生意。
“若實在無人感興趣,那我就隻好婉拒了這門生意了,隻是可惜了這批燦燦的黃金呐。”一個側靠在白虎皮軟榻上的青年男子正修著指甲,懶懶地看了一眼底下的部屬。如此陰柔慵懶的白麵書生竟就是威攝江湖的殺手組織,冥刹樓的樓主,釋邪。然而在五年前,江湖上幾大門派打著“維護江湖正義”的名號,合力殺上望落崖欲將冥刹樓剿殺殆盡之時,就是這個白麵書生雙刀出鞘,一記“無影刹”當場血刃十大門派的數十位高手。之後更是接任了冥刹樓樓主一職。無人知道他是從何而來,亦無人知曉他師承何處,就連“釋邪”一名也是老樓主賜予的,一個代號而已。他是冥刹樓的一個迷,一個神話。
一個殺手,從來就是不需要過去,不需要名字的。
“我接!”隨著人聲,一帶白玉麵具的黑衣男子不經通傳便直接走進了戾煞堂。卑顏恭行一向不是他的作風,隻因他是冥刹樓的首席殺手,獵殺術一流。底下之人雖有不服之心,卻也不敢持有微言。
“哦?玉麵?才半盞茶的工夫就已結束手頭上的生意了?嗬嗬,那蘇三刀的‘吟月刃’未免太不濟事。”釋邪掩麵一笑,恍惚間竟有種猶如暗夜花開的妖嬈,真是個俊俏的公子。
“不過一個俗物。釋邪,那樁生意我要了!”玉麵也不坐,就站在大廳中間,冷冷地看著高座之上的樓主,直呼其名諱,絲毫不理會一旁在座的幾位長老已經麵有慍色。
“你可要想清楚了。這次要刺殺的人可不簡單。”釋邪倒是並不介意這個下屬的無禮,伸了伸手看了一下方才修整的指甲,麵露滿意之色。這十根手指個個修長白皙,真是一雙好看的手,實在不像屬於這個長年握刃習武之人。
“不過生意一樁。”玉麵淡淡回了一句。臉上的麵具在搖曳的燭火下,猙獰地泛著冷光。
“說得好!殺手本就該如此!”釋邪眉宇間掠過一絲寒洌,旋即撫指一笑,揚手甩給他一紮布卷:“這是宰相府的地圖。剩下的……你該知道如何做了?”
“老規矩!”玉麵當空接下布卷,甩下三個字便轉身離去。
釋邪頗具深意地看著那襲黑衣消失在玄關處。陰柔一笑,往下揚了揚手:“既然事已有主,就各自散了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