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熱熱鬧鬧地往中原走,沿途倒也平安。這天終於到了通州府了,孫遇之前就置了個宅子,幾家人都住了進去,打算修整一下,再看下一步怎麼走。
不想才住了幾天,朝廷就派了好幾撥人來。孫遇有點不厭其煩,正想避開,這天,突然來了個人,說徐夫人拜訪。
孫遇正想說不見,不想那婢女一看孫遇這態度,連忙說出了實情,“徐夫人閨名絮兒,是原武林盟主的千金……”
孫遇叫來杜仲,兩人一起聽那婢女說了個長長的故事。
孫遇和杜仲從張家逃跑以後就去了南方,張家拿他們沒辦法,就勸女兒死心,最後還把女兒許給了朝廷一個姓徐的大將做續弦,以讓朝廷相信他沒有跟任何人勾結,是死心塌地地跟著朝廷的。朝廷還不信,他又把大兒子也送到了戰場,據說後來斷了一條腿,現在還在家裏修養呢。朝堂大亂以後武林也跟著亂了起來,張慶天的一些醜事也暴露了出來,沒人信服他,加上他兒子又殘了,一下子跳出來反對他的人不少,後來就順勢捋了他武林盟主的帽子,讓他一下子樹倒獼猴散,大勢已去不返還。
說來張絮兒這名字實在沒起好,可不就跟絮兒似的隨世事飄搖。那姓徐的大將打了幾年仗就死了,身後還一堆原配的兒子女兒,可憐張絮兒娘家也倒了,自己又鬥不過那些快跟自己一般大的繼子繼女,一氣之下就抱了繈褓裏的兒子回了娘家。若是個閨女還好,可偏那是個兒子,徐家再不濟也不願自家的骨血流落在外,於是天天叫人跑到張家去鬧。徐家大將雖然是在****時死的,可也從沒跟端王打過,因此皇帝很念其忠勇,反而給了他們諸多體麵。而張家就不行了,本來就有點兩麵三刀,加上風評不好,皇帝又想打擊江湖力量,於是一下子就窘迫了起來。
張絮兒這次聽聞孫遇回來了,就是千裏從江城跑過來求助他的。
聽完了這個長長的故事,孫遇和杜仲對視一眼,大致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杜仲想了想還是多問了一句:“就隻有徐夫人嗎,沒有其他人?”
那婢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杜仲,低聲道:“還有張夫人。張夫人說,如果夫人不問,就不要說她也來了——”
杜仲輕笑了一聲,“她怎麼還是這德行?”她看了看孫遇,見對方眼裏一片清明,示意她來說,於是輕咳了兩聲,波瀾不驚地道,“你回去告訴徐夫人和張夫人吧,我和孫老爺都不打算出仕,所以他們的忙我們幫不了。我們能做的,他們也都能做,所以就算我們幫了,他們也比現在的情況好不到哪裏去。”杜仲揉揉額頭,又加了一句,“但是你也告訴他們,我們不幫,也懶得去計較以前的事情了,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吧!”
張慶天都這樣了,柳飄飄還能風光到哪裏去?現在還為了小女兒的事厚著臉皮求到大女兒的門上來——以她那麼愛風光愛麵子的人,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就已經是老天爺在懲罰她了吧。杜仲現在覺得很釋然,她過得幸福自足,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天道輪回,做了壞事總是要報的。
“可是——”說了半年口幹舌燥的婢女還想再掙紮掙紮,不想杜仲一個揮手,外麵就進來了幾個漢子,攙著她的胳膊就把她給扔出去了。
看到人影消失在了院門處,杜仲和孫遇對視苦笑了一聲,以往諸多坎坷波折,都在這一笑中了。正當兩人打算說點梯己話時,突然李四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老爺,夫人,有人求見!”
杜仲以為又是那個婢女,就回了一聲,“不見!”
“可是——”
孫遇這會兒也心情不錯,還想摟著娘子多溫存兩下呢,聞言也吼了回去,“夫人不是說了不見嗎!”
“——來人說他叫空明——”
“啊?!”杜仲一臉驚喜,一手打掉已經探到了她腰上的大手,直接撇過他往大門處奔去,“這個小子終於現身了?”
孫遇看著自己的手——以及手上的空氣,半響才無奈地笑笑,然後搖搖頭,也跟著往大門處走了。
空明曾是他的情敵,雖然過了這麼多年了,但也不能放鬆警惕的,他得跟上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