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感覺到有一些內疚,他幫了我那麼多,我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還在為自己那亂七八糟的猜想吃味,我憑什麼。
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雙剛剛還盛滿了漫天星光的眼睛,此刻布滿了灰雲,他沒有哭,卻讓我覺得比哭更難過。
“她和你一樣,是個一直被折磨著的女人。可那個時候我還很小,小到沒有力量去保護她。其實我已經不太記得她的相貌了,可我還記得,她那逆來順受的模樣,和總是隱忍在眼眶的眼淚。”他頓了頓,像在回憶,又像在努力壓抑什麼情緒。
我很想說些什麼,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口,我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安靜的坐在那裏,默默的聽他繼續下去,“她總是告訴我,這個社會女人是不能反抗的,我恨極了她那副心灰意冷的樣子,可我更恨的是直到她死,我都沒能把她從那副深淵裏救出來。”
他又停了下來,似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我看著他,感覺左胸口似乎有什麼疼的要爆炸了,可是我什麼都說不出來,我怕我一張口,反而比他先流下淚來。
“所以,在郵輪上聽到你的呼救聲也是--後來再遇見你也是--我幫你,並不是為了你,隻不過是為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心結而已,我想要證明不是這樣的,女人也可以反抗,也可以為了自己的生活努力。所以,你並不需要總覺得自己欠了我什麼。”
這個人,這個在我千瘡百孔的世界裏照亮我,給我的希望的人,即使到了這個時候,甚至還在安慰我。
我覺得自己很過分,如果我不問,他就不會說,就不會把這好不容易才結疤了的傷口又血淋淋的撕開一遍。
他該有多難過啊,那時候的他,該有多難熬啊。可是這些,他一句都沒有說。
這個社會恨透了小三和私生子,卻忘記了他們也許隻是可悲的受害者之一。
無恥的男人享受著左擁右抱,傷害了兩個母親和她們的孩子還在問自己的魅力洋洋得意,甚至原配也從來意識不到問題出在自己的丈夫身上,她們隻是痛恨第三者,一味的認為就是她們把自己的老公從自己的身邊奪走。
從他一出生開始,大概就伴隨了嘲笑辱罵,他努力到今天這個成就,該有多辛苦啊。
可是這些,他還是沒有說。似乎這些都隻是他生命裏的無關痛癢,從不曾傷害過他,從不曾逼他成長。
我向所有我不曾信仰過的神明禱告,上帝耶穌瑪利亞,觀音佛祖土地爺,如若你們真的存在,我願用我的光陰,來換他發自內心的笑臉。
我不記得那天是怎麼走出包廂又是怎麼回到家裏的,嶽恒突然的獨白讓我整個人都精神恍惚,以至於剛剛接到林雪電話的時候,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喂,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那個老頭搬回去了!”
“嗯?”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左小安!我說,那個老頭搬回J村了!”
“J村?你是說,他們搬回老家了?”
“沒錯!他們搬回老家親戚家了!”
直到這會我才了解到這是多麼值得高興的事,喜悅一下將原先的陰霾掃開了,“太好了,林雪,我們要好好慶祝一下這第一階段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