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中年男人,斷了雙腿,蓬頭垢麵,身上散發著濃重的異味,見到人便伸出他手裏的破碗乞討。
我走了過去,他立刻便將那破碗伸向了我,眼中帶著可憐的神色,期望的望著我。大概是今天他占的位置不好,比較偏僻,再加上今天天氣冷,下著雪,步行街上人不多,所以沒有多少收獲。
我從兜裏掏出一疊紅色的人民幣,我沒有數,大概有四五百吧,拿到他眼前。
他眼睛立刻閃出光來,緊緊盯著我手裏的鈔票,一眼不眨。
“想要麼?”我問道。
他連連點頭。
“幫我打個電話,錢就歸你了。”我說道。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我,顯然難以相信,這麼簡單,就能獲得這麼多錢。
“如果你同意,錢歸你,如果不同意,我找別人了。”我說道。
“俺同意,同意!”他不知道操著一口哪裏的方言連忙說道。
我便將錢扔進了他的碗裏,對他交代了一番,雖然他是殘疾,但並不糊塗,很快就學會了。
我撥通電話,將手機遞給了他,他拿過電話,憨厚的衝我笑了一下,對那邊說道,“我有生意找你。”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對那邊說道,“對,當麵談。”
那邊不知道又說了什麼,他回了一句,“好。”
然後就將手機遞給了我。
“那邊怎麼說?”我問道。
“說把見麵地址發你手機上。”他憨厚的笑著。
我點點頭,“謝啦。”
他仍然隻是笑,“老板,以後有這種好事你盡管找我就是了,我一直在這兒。”
我笑著點點頭,急忙走開了。
我走開以後,回頭看了一眼他,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我之所以找他,是因為他雙腿殘疾,在這裏乞討已久,警察怎麼也不會憑著聲音查到他身上。
就算查到他身上,他們也絕不會相信一個雙腿殘疾,沿街乞討的人,居然雇凶去砍一個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人。他們想再順藤摸瓜找到我,就沒那麼容易了,他估計早就忘了我,而且就算是記得,我還遮的這麼嚴實,根本不可能從體貌特征找到我。
讓我有些過意不去的是,萬一那幫警察找不到我,為了破案,直接將那乞丐定為罪犯可就糟糕了,他本來就夠可憐的了。這種事咱們的警察也不是幹不出來。
但想一想,我想這種事發生的概率很小很小,不要太高估中國警察的破案效率。複仇公司的人既然是吃這碗飯的,那出意外的概率就很小,就算出了意外,他們估計憑一個聲音找到乞丐的幾率也很小。
想到這兒我釋然了,看了一眼手機上對方發過來的短信,很簡潔:晚上九點,虹橋電影院,記得帶貨物照片。
他們確實專業,用的都是暗語,所以不露聲色,聽起來像是在談論一宗別的什麼生意而已。
我將手機裝進兜裏,抬頭看了看四周,感到驚心動魄的,好像生怕被別人窺到了我的秘密。
距離見麵的時間還早,我不知道該去哪裏,四顧茫然,雖然我心裏想了很多假設,覺得這件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但當我真正要去做的時候,還是有一種隱隱的擔憂。
那種感覺就好像要告別一段正常的人生,走上另一段跟我以前完全不同的人生一樣,這段路漆黑無比,什麼也看不清,無法預知,那種忐忑和緊張,讓我不得不用另一種手段來壓製。
喝酒。
我一個人坐在酒吧裏,默默的喝酒,因為才傍晚,酒吧剛開張,根本沒有多少人。
我一邊緊張,一邊不斷的喝酒,忘乎所以,等我突然驚覺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喝了不少。腦袋裏很亂,什麼都想,各種念頭,各種人,各種對話,頻繁切換,十分嘈雜,卻都十分模糊。
真的要走這麼一條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