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達到這種目的,我們必須放棄我們對分析理性的篤信,這種分析理性過分強調部分的差異。這種理性使所有存在的矛盾永久化,過於強調人的存在的割裂。這種篤信甚至使我們看不到終極的統一。我們已經達到了存在三段式的第一段,即矛盾的階段。由於我們過分重視智力,從而使理性脫離了情感,我們忽視了理性的深層維度、理性的底蘊。這種重視與忽視阻礙著我們超越事物間和個體間特定的具體差異和追求最終的統一。由於它使人的內部和外部衝突永不消失,給我們眉頭壓上了不堪忍受的沉重負擔。
這就好像我們宣布自己竟然處於患了不可救藥的精神分裂症的狀態中,它拆毀了溝通人與世界、人與人、人與自身的全部橋梁。隻有重新打開通向深層、通向在基底的大門,我們才能努力達到自身的新的統一,達到與他人的新的統一,達到與永恒者的統一。將價值聯係於整體的人,抑或將價值聯係於人的存在的某個方麵,二者之間存在差異。如果將價值植根於人的整體性,那麼,基於事實和價值不同維度之上的爭論就不存在了。
人本主義的生存價值方法
價值的人本主義方法在自然主義和本體論之間建立了一種聯係。人本主義者與自然主義者的共同信念是,相信可以從生活、自然和人的存在中以某種方式導出價值。但在對人的境況的觀點上,他們與自然主義者之間存在某種差異,由於在他們在於人的存在的構想中包含著超驗的因素,故他們的觀點與本體論相似。自然主義者與人本主義者之間最主要的差異在於後者在人自身之中發現了一種統一的原則。
圍繞著心理健康和自我實現的價值觀念可能會有助於澄清自然主義與人本主義傾向之間的異同。自我實現作為我的論點的核心,我堅定地站在那些主張科學的倫理是可能的人們一邊。從一開始,我就從“軀體智慧”和趨於體內平衡的生理傾向出發來導出價值原則。
在這一方麵,我不讚同認為不可能從生物價值導出道德價值的貝塔朗菲和多布然斯基的觀點,也不讚成僅僅用生物價值來論證道德價值而不是從中導出道德價值的奧爾波特和馬根瑙的觀點。在我提出“軀體智慧”的概念之後,不僅在人類,而且在小雞之中,亦存在著好的選擇者和壞的選擇者時,就陷入了一種邏輯的困境。如果這種軀體智慧尚不能將小雞引導到一種好的生活,那麼人的存在將如何呢?
自我實現是一種機體係統自我表現和發揮功能的傾向。通過自我實現過程,人達到和諧、完整、自由的主觀感受,人可以滿意地發揮作用,這將等同於心理健康。自我實現等於完整性、心理健康、個體性、自覺性、創造性、創造力,它是人的終極目的。自我實現靠天生的成長傾向來推動。在人的存在中,有“指向人格的統一、指向於充分的自我表現、指向於充分的個性化和同一性、指向創造、指向美好、指向求知求真而不是昏昏噩噩”的衝動。所有這些自我實現的形式都意味著“良好的價值……寧靜、善良、勇氣……真誠、愛、無私和德性”。
顯然,在自我實現和心理健康概念中包含著價值因素。什麼是好的功能發揮?什麼是創造性和創造力?為什麼善良、愛、無私這些通常被認為是有價值的東西是自我實現的結果,而為什麼將攻擊性、破壞、敵意、統治、自私自利這些非常明顯的行為排除在自我實現之外?諸如反社會的創造力和創造性、犯罪、剝削、戰爭等,是否屬於自我實現的一部分呢?我們需要一種更高邏輯層次的標準來區分自我實現的積極的和消極的部分。
我堅持認為自己的自我實現的目標是從對那些自我實現著的人的科學觀察中導出的。“我不是說他應該選擇這個或那個,而隻是說在允許選擇的情況下,我們可以觀察到健康的人選擇了這個或那個”。人怎樣選擇自己的健康?不論是自覺地或無意識地、明顯地或隱含地,他的選擇後麵必然存在著某種關於健康的規範的標準,就像區分好的選擇者或壞的選擇者需要某種標準一樣。
在區分健康的、自我實現的人和神經質的、病弱的人的時候,總是需要一種關於健康的規範性的標準。概括起來講,不論是精神健康或心理健康的概念,抑或自我實現概念本身,看起來都不是價值的適當的科學基礎,因為這些概念是基於那些不能從科學觀察事實中導出的隱含的價值判斷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