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內,五鬥金櫥上,紫金釉瓷香爐上緩慢的飄著許些殘煙,香氣漸漸彌漫,在飄渺的煙霧中,皇後的表情顯得陰暗不明。
細指輕輕撥動著懷裏的貓,許久,才道:“戚氏,本宮待你不薄,皇室也待你不薄,此事發生在你身上,實在是有點……”皇後低頭,看了眼悉心保護的指甲,接著道:“意料之外。”
戚氏聞言,細密的汗珠席卷而來,道:“不知皇後娘娘所言何意。”戚氏深吸一口氣,把心底的情緒被掩飾得很好。
皇後聽後,嘴角扯出一絲諷刺,玩味一笑,道:“你私通叛賊,害我長姐的女兒被抓去,所言何意?”冷哼一聲,道:“就此事,本宮決不罷休!”
戚氏低頭,眼底藏著難以察覺的心情。他也曾是詩禮簪纓之族,並是族長,為皇帝所器重,特封戚府,可此時,因為小人的算計,戚府岌岌可危,皇帝臥床,皇後一心為皇帝主政,並下令嚴查此事,決不罷休,沒想到,竟如此……戚氏搖了搖頭,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苦笑,道:“皇後娘娘,此次叫我來,就這些話嗎?如若這樣,戚氏自請回府,等待處置,皇後娘娘何必多次一舉呢?”
戚氏雖落敗,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皇後如此簡單地試探,他何嚐不明白,但此事大有蹊蹺,且戚氏又是一等一的大族,皇上臥床,皇後不敢輕易做決定,他此番話,代表了戚氏的態度,果然是當家主,說話就是狠辣,三言兩語,既說出了戚氏堅決不肯承認罪名的態度,又說明了戚氏在京城的影響力,所以才敢如此對皇後說話!那麼,皇後為何要如此威脅呢?
不過可惜,他漏算了一步。
皇後麵色微變,抓著帕子的手微微顫抖,悉心保護的指甲就這麼裂開,溢出密密的血絲,皇後揚起微笑,淡淡道:“戚氏先回府吧,本宮也乏了,玉檀!送客!”
玉檀是皇後的貼身丫鬟,自小便和皇後生活在一起,在宮中,玉檀見過不少人情世故,但這次如此嚴重的事態,還是第一次!
玉檀領著戚氏走出坤寧宮宮外,望著高飛的白鷺,不禁湧起一股淡淡的憂傷,自己也是從深宮一點一點的奮鬥來的,若說冤枉,還算少數,但說在和死神進行廝殺時,玉檀是見得多了,看著戚氏的渺茫,玉檀也隻能靜靜看著,畢竟,她隻是掌事宮女,而已……
戚氏回到戚府,他並沒有歇息,來到書房,開始練書法。每當觸及筆墨,心裏的煩躁,不安的情緒,就會漸漸消失。
戚氏的字剛勁有力,處處透著一股堅毅,正當他緩緩寫下“靜候”這兩個字時,“吱呀”一聲,紫檀木雕門被打開了,眼前赫然是自己的大兒子——戚霧凇,隻見戚霧凇皺著眉頭道:“父親,我們該如何?”
戚霧凇是個勢力的人,以前,在戚府昌盛的時候,他對於一些稍遜色於自己的人,就傲慢無比,對於大部分勢力龐大的人,都是表麵討好,暗地謾罵,可以說,戚府的落敗,暗地裏他是有一份功勞的。其實,戚霧凇並不是特別喜歡戚府,戚氏,因為他並不是戚氏親生的兒子,隻不過戚氏不知道罷了。所以,在戚府岌岌可危時,他也並沒有做什麼,就有空去書房逛逛,問問怎麼辦,然後就走了。
而這次,就不同了。戚氏即將麵臨的,是滅族的災難,盡管戚霧凇再不在意,也必須得在意。
戚氏看著自己的大兒子,眼底閃過一絲悲哀,道:“霧凇啊,你回去吧,如何……”大手一揮,寫下剩下幾個字,“如何,靜候佳音。”說罷,摸了摸戚霧凇的頭,對他說:“霧凇啊,你也長大了,一晃那麼多年過去了,真是不禁感歎……”
戚霧凇臉上露出一絲牽強,道:“是啊,父親。”眼眸底下的深遠,是誰也觸及不到的。
戚氏感歎一聲,道:“把你妹妹叫過來,我有話和她說。”
“嗯。”
走向遠方的戚霧凇嘲諷笑了笑,戚氏,終於要坦白了。
戚氏目送著戚霧凇走遠,把自己珍藏多年的端硯,因其“體重而輕,質剛而柔,摸之寂寞無纖響,按之如小兒肌膚,溫軟嫩而不滑”且有不損毫,宜發墨的特點,在戚氏還未當家時,曾去南越肇慶的斧柯山,在隨意遊玩取得製作端硯的材料後,四處尋找大師,在一年後,終於找到一位隱居山林的大師——柯文嚎大師。再經過六十六天的磨練與雕刻,這才成型。戚氏回想起他來到柯大師家見到端硯雕刻處理完畢的震撼,也是此生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