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萊終於轉過頭，紅色眸子的視線緊緊鎖住風行若的臉：“老城主他到底是為什麼死的？”
“說來話長啊。”風行若品味了一下茶在喉嚨裏的餘味，心裏想著雅萊泡茶的水平好像提高了，卻始終沒有表揚的意思。
“三年前冬日大雪，老城主第一次臥床，其實不是風寒，而是金玉蓮毒發。”
“金玉蓮？”
“是的，就是那個妖精族的至毒金玉蓮。”
風行若停頓了一下，緩緩道來：“兩年前掃平周邊部落根本不是他真正的本意，而是早就被人利用了而已。”
雅萊口剛張開，風行若就打斷了他即將問出的問題：“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想問老城主並不糊塗，怎麼會隨便被人利用，對不對？”
雅萊點了點頭，從她在貧民區生活的時候，老城主在民間的口碑都是少有的好，對部下和百姓善良溫和，而且精明能幹。從前貧民區的人向來都是沒人管的，而且大多數都是老人、殘疾人和父母去世的孩子。他們想要生活下去，就隻做一些卑微的工作，想要吃上熱乎乎的飯菜就隻能靠偷、搶，甚至是一些更不可告人的手段。
而老城主的出現給這些生活在絕望裏的人帶來了一絲曙光。雖然不能方方麵麵的照顧周全，卻有效的阻止了更多的人死去。然而事情並沒有預想中的那樣好轉，反而因為西邊與妖精族的商貿變化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壓力，笠皇城普通百姓的日子都過得有些艱難了起來。
風行若接著道：“在這個世代通商的貿易都市，即使沒有直接的戰爭，妖精王也能用其他的手段先行削弱笠皇城的實力。因此如果不先下手為強，主動占據周邊部落的領地，等妖精王的大軍攻過來的時候，笠皇城甚至連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這就是老城主兩年前病倒在床還要挑起戰爭的理由，這也是笠皇城依舊存在的巨大壓力。”
風行若看著雅萊靜靜聽著的樣子，眼中又閃爍出了那種堅毅的光芒，繼續說道：“妖精王的野心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但是他之所以到現在還按兵不動，就是因為拖時間對他更有利。”
“什麼意思？”雅萊看上去很專注。
“如果評選九州大陸最聰明的人，我一定選妖精王。”風行若表情少有的戲謔，“早在之前，南邊的冀羅和北方的羽人城邦都有著充足的實力取代妖精王的位置，隻是妖精王在他們之前就早有行動了。”
風行若說著，把桌上的茶碗往自己身前挪了挪，繼續說道：“妖精王創造了一個完美又虛假的天堂。傳說當中的西方妖精族，是沒有平民和貴族之分的，他們的製度對所有人公平，和平和自由的旗號讓人們甘願相信他。”
風行若頓了頓：“那些生性淳樸的妖精族的確需要這種和平和自由，把它們當成指標，為它們生為它們死，卻不知道妖精王仍然掌握著他們的生殺大全，隻是任由玩弄的棋子。”
“這種隻在於妖精王口中的虛假的和平，就像一團極不穩定的易燃物，隻要有一個契機的火星，就能把整個九州大陸點起熊熊烈火。”
“然而許多外族的人依然相信妖精王，他們隻知道他的野心，卻不知道他的虛偽，妖精王借著這一層擴大它的優勢，進一步的侵入大陸。”
雅萊睜大了眼睛，不解的問：“可是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
“意義？”風行若冷淡的語氣終於變了，“戰爭還需要什麼意義，不管什麼種族，什麼人都存在著欲望。它使人們進步，讓人們思考，也促進著人們生存下去。相反的，它也能使人們墮落、讓人們相殘，也帶給人們死亡。”
“妖精王曾經也許是個英雄，他活了很久很久，甚至比鮫人上百年的壽命還要久，他帶來了一個時代。這個時代不僅僅是妖精族的，也是整個九州大陸的。”
“可是我不知道出現了什麼契機，也許是一個人，也許是一件事，讓他因為欲望想占據著領導者的地位不放。這個領導者不僅局限於妖精族，而是整個九州大陸。”
雅萊整個人都聽的呆了，隻覺得風行若此時眼中閃爍的光異常的閃耀，刺得人全身發寒。那是決絕想要撕破那份虛偽的決心，那是對在這個戰火不斷的九州大陸上虛假和平的痛恨，那是不畏艱難、無論犧牲都不放棄的堅毅。
他的雙目在燃燒。
那是一種不計後果，永不回頭的燃燒。
“原來老師早就看透徹了。”雅萊擺出了交叉雙臂的姿勢，目光又飛回了窗外。
房間裏沉默了許久，風行若慢慢地把麵前的茶喝完，才又開口：“老城主的毒，就是妖精王下的。行歌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毒，或許也猜到了是什麼人下的毒，隻是關鍵還是在於老城主自己的意誌，在不得已攻打周圍的部落時，他就已經不願意麵對如今現狀了。這也是為了贖罪。”
雅萊還是坐在那裏，好像沒聽見，知道風行若補充似的說出那句：“紫苑塘是因他毀掉的”雅萊的身體才劇烈的顫抖了一下，麵色變得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