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菲巧辯(2 / 3)

崔景鈺終於開口,“我想宜國公主此舉,也是沒想把罪名按死在你身上,不過就是想潑你一盆汙水。她就是沒算到你不像其他女郎那般遇事隻會慌張啼哭,反而還會和她叫板。”

丹菲笑,“其實此技甚為拙劣,稍微用心就可拆穿。今日是李碧苒輕敵,下次她要再算計我,怕就不會這麼容易擺平了。”

若是讓李崇誤以為她竊印,難免不會牽連到段義雲頭上。印章信符之物,可調兵遣將,正對段義雲有利。而當權者最為忌諱的,便是手掌軍權的武將為所欲為,擅自行動。

李崇不是長子,太子之位本是皇長子寧王謙讓而來。若是他和段義雲被間離,必然於雙方都不妙。

能想出此計的,八成是泰平公主。

“最近朝中可發生了什麼事?”丹菲忙問。

崔景鈺投遞來讚許的目光,“澤州有亂匪打著韋氏舊部的名號作亂。你兄長在朝堂上自告奮勇想去剿匪,太子駁了他的請求。”

“好個李碧苒。”丹菲咬牙冷笑,“這可一箭雙雕,既潑了我汙水,又害了阿兄。”

“還可讓太子就此對你心存芥蒂。”崔景鈺補充。

這話聽著有些酸溜溜的,丹菲不禁一笑,抬頭望過去,正和崔景鈺視線對上。崔景鈺麵無表情,低下頭繼續切肉。

丹菲臉上發燙,也埋頭啃著兔腿。兔腿上抹了太多蜂蜜,甜得膩人,她丟了骨頭,灌了幾杯水,才把那甜味壓了下去。

崔景鈺依舊在處理著兔子,盤子裏的肉都快被他切成絲了。

丹菲看著好笑,想去逗逗他,又怕他這人惱羞成怒,想了半天,才道:“那天的白鹿燈,後來弄丟了。”

崔景鈺回憶了片刻才想起來她說的是上元節的事,道:“丟了就算了。回頭再給你尋一個來就是。”

丹菲想說新的畢竟不是舊的那個,又覺得這話實在矯情,倒是李碧苒的風格。

崔景鈺終於放過那些肉絲,抓了些放進嘴裏,旋即皺起眉頭。

丹菲忍不住嗬嗬笑起來,另外切了一條獐子腿遞給他,又倒了一杯涼茶。

忽而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身上。丹菲抬起頭,就見李崇站在遠處樹下,漠然地望著他們。

丹菲心中有愧,別過了臉。

李崇木然轉過臉,朝李碧苒所在的馬車走去。

李碧苒正在車裏哭得梨花帶雨,上氣不接下氣。李崇來的湊巧,她的妝還未全花,尚可見人,還顯得分外楚楚可憐。

“三郎,你可是不信我了?”李碧苒伸手要去拉李崇的袖子,又怯怯地縮了回來,“我真的沒有指使段女郎闖你的帳篷。”

李崇忽然一陣厭倦。

李碧苒這我見猶憐的作派,是他以前最喜歡的,每每一見便頓生憐愛之意,真的心肝肺都願為她掏出來,為她做盡所有事。

可如今看著李碧苒啼哭的樣子,腦子裏卻是冷不丁冒出丹菲雪夜單騎追尋自己過來的颯爽身影。少女明朗堅毅,一雙眸子猶如寒星,身軀瘦弱卻蘊含勇氣,霎時就勾起了他全部的迷戀。

李碧苒見李崇沒動靜,終於依偎過去,嚶嚶哭泣,“我不過是個公主,我要你的印章做甚?我知道,段女郎生得秀美清麗,又吃過許多苦,頗似我當年。你心腸最是仁慈寬厚,見了她這樣的女孩兒,定是十分憐愛。不說你,我都恨不得收了她做妹子,好生疼愛她。我知道,我是年紀大了,姿色不再如前。現在想來,當初我和你分別,遠嫁和親時,也正是段女郎這個年紀……”

李崇越聽越不對勁,將李碧苒推開,沉聲道:“你是你,阿菲是阿菲,我沒有把你們混為一談。”

李碧苒含淚,欣欣一笑,“她自然不是我。三郎你定是永遠都不會弄錯的。聽說她是鄉紳之女,又是宮婢出身,難得還能養出這番大家閨秀的作派,想必平時極努力。”

李崇是男人,心眼沒那麼多,聽不出話裏具體含義,卻是直覺不舒服,道:“她自然是好的,與別的女郎都不同。”

李碧苒笑容有些僵,道:“那三郎你是如何想的?可是想納她做個良娣或是良媛?”

李崇皺眉,遠遠望過去。崔景鈺已經吃完了烤肉,和丹菲並肩朝河邊走去,顯然是要去洗手。

兩人背影成雙,一個倜儻風流,一個窈窕秀美,被秋日晴空紅葉一襯,真是好一副才子佳人攜手秋遊圖。

李碧苒還在那裏嚶嚶嚶地說三道四,李崇卻是半個字都沒聽進去,大手一揮,道:“我已向段義雲提議,國喪後迎娶她為正妃。什麼良娣、良媛,說來折辱了她。”

李碧苒如遭雷轟,麵色刷白,顫聲道:“三郎,她出身如此低微,與她個良娣已是抬舉。想必聖上也不會同意立她為太子妃的。”

“父皇隨我意願。”李崇不悅地掃了李碧苒一眼,“阿菲如今是段氏女郎,侯爵之妹,身份哪裏低微了?”

李碧苒察言觀色,不敢再亂說,強笑道:“是我失慮了。隻是……她可願意嫁你?我看她同崔侍郎,倒是表兄表妹,情投意合……”

李崇被點中心事,臉色鐵青,緊咬牙關。

李碧苒忙安慰道:“我也是隨口說說罷了。興許她不過是使些女孩子的小手段,欲擒故縱什麼的……”

“欲擒故縱?”李崇耳朵一動,“這麼說,她目的還是為了擒咯?”

“照理說,是如此。”李碧苒一愣,急忙添油加醋,“就是為了引你上鉤,方故意和崔郎走得近些,想讓你吃個醋罷了。嗬,倒是有幾分孩子起。三郎,我知道你是最不喜歡別人算計你的。我想段女郎也未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