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菲手一頓,才繼續搖著扇子。正在拆一個九連環的晉王疑惑地抬頭看了丹菲一眼,道:“我就想拜在文將軍帳下學武藝,將來也向他一般做個大將軍。”
賢妃和張美人笑,並未把他的話當回事。
“說起來也怪。”高慶道,“這文將軍自稱是文氏一族子弟,但是之前卻是默默無名。外麵都傳他是文家外室子呢。”
“公主怎麼知道?”張美人問。
高慶道:“我夫家還有兩個小姑子未嫁,婆婆和兩個嫂子早就拿著北征軍那幾員大將的八字和家譜研究了幾百遍了。”
眾人又笑。
高慶道:“都說文將軍怕是要得封個XX將軍了。就算他出身不大好,衝這份功名爵位,也多得是人家願意將女兒嫁與他。想他父母雙亡,嫁了他就可做當家祖母,多自在。我那兩個小姑子都仰慕他得緊,將來將不準還真要為爭嫁他打起來。”
賢妃和張美人都笑得抹淚。
晉王半天解不開九連環,氣餒地丟在一邊,看向丹菲道:“阿江,你不舒服?怎麼臉色不好?”
丹菲淡淡笑了笑,道:“殿中涼爽,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說罷放下扇子,拿起九連環,擺弄了一番,竟然嘩啦啦地全解開了。
晉王驚呼,忙奪過去研究。高慶也不由得多看了丹菲幾眼,想起來道:“你是段家的女兒?”
“正是奴。”丹菲欠身。
“你模樣變了不少。”高慶笑道,“昔年你又瘦又黑,看著可憐。如今倒是個俏生生的美人了。”
宮婢長得太美有時並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晉王隻比丹菲小三、四歲,再過兩年晉王知人事了,情況就不同了。皇子總會有一個年長的女人,旁人於是總當丹菲是張美人為兒子預備下來的。
丹菲將頭埋得更低了,道:“奴一介賤婢,不過是草芥浮雲一般的人物,朝生夕亡罷了。”
高慶笑笑,不再多言,又和賢妃她們聊起了東宮瑣事,無非是對衛佳音扭到腳的事幸災樂禍。可見衛佳音也不得人心。
在九成宮裏住了幾日,聖上身體好轉。恰好七夕來臨,韋皇後便舉辦了宮宴,率領後妃宮人們乞巧拜月。
這七夕宮宴極其熱鬧,到處可聞歌舞聲。內侍在高台上放煙火,火樹銀花不夜天,絢爛奪目。舞姬揮著水袖在紅毯上翩翩起舞,粉顏帶笑,歌聲如鈴,撒向人間。遍地歡騰,一派天祥人和的景象。
張美人如今和賢妃交好,宴會上也湊坐在一處。丹菲自然隨侍。那些受邀入宮的官家貴女們身穿華美羅綺,高鬟上插金戴玉,鬢邊別著碗大的各色牡丹,襯得容顏華貴嬌媚,令人目眩。年輕的公侯郎君們猶如蜂蝶一般,殷情地簇擁著女郎們,說笑嬉鬧。
若是段家沒有被抄,丹菲繼續假扮段寧江,如今或許就是這些華族女郎們中的一人。
不過若段家沒事,段義雲歸來,就是她的兄長。他不會是那群追求者中的一員。
劉玉錦隨著外祖母襄城公主也上了九成宮,隻可惜和丹菲她們坐得遠,隻在開席前打了個照麵,連話都沒能說上一句。
劉玉錦這一年來變化也很大,因為瘦了不少,顯得個子高了些。她失去了朦朧的初戀,還來不及怎麼悲傷哀悼,就被襄城大長公主約束起來學習淑女之道,惡補那些她缺失的功課。沉悶的生活讓她性格變得穩重了不少,人也成熟了許多。她越發明白自己當年有多麼天真,也有多麼幸運,於是更加珍惜她和丹菲之間的情誼。
長寧的變化是最大的。她削瘦、尖刻的麵容越發酷似韋皇後,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狂躁的戾氣,讓人退避三舍。她如今可臨淄郡王妃韋氏走得極近,好得就快和親生姊妹一般。
臨淄郡王妃自去年兒子夭折後,就再未有孕。臨淄郡王李崇去年中納了一個良家女子為妾,郡王妃也沒再吵鬧。那姬妾懷孕,一個月前生了個女兒。算起來,正是崔景鈺長女夭折的那個時候。
丹菲遠遠地望了李崇一眼。他和郡王妃貌合神離,拜見過帝後之後就分開,離愁都不多看郡王妃一眼。郡王妃淒涼地望了望丈夫,隻得去了女眷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