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日刑罰(2 / 3)

丹菲不與她爭辯,一味稱是。長寧便讓她去門邊台階邊站著。

此時已是午時,烈日當空,直射下來,台階邊又沒有遮蔭之處。丹菲就這麼直愣愣地站在大太陽底下。她身體就算比普通宮婢強健,可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勞損辛苦,體內虛弱。這樣站了不到一刻,她就感覺有些頭暈氣短了。可是貴人們玩樂,旁的宮婢也都看出長寧故意為難她,哪裏敢給她求情?

丹菲摘蓮花之際,亭子裏的眾人又已經玩過了一輪,這次贏的是雲安,輸的是房昭容。雲安厚道,隻讓房昭容的那個宮婢給自己捶肩。那宮婢也是個伶俐人,一邊服侍她,一邊說了些聽來的市井笑話,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之後大家又玩了一輪,長寧又輸了,又將丹菲拎了出來替她受罰。

這次贏的是賢妃,也是個厚道人,隻道:“你過來與我們說個笑話吧。”

長寧卻道:“娘子這罰得也太輕了,別人要當你偏心的。況且這丫頭嘴笨得很,哪裏會說什麼笑話?”

賢妃笑容一滯,道:“那就唱個小曲兒也好。”

長寧又道:“她本來也是官家女郎,怕也從來沒學過唱曲。”

“原來如此。”賢妃隻好道,“總不好叫她現場繡帕子吧。”

長寧不懷好意地笑道:“娘子剛才不是說冰鎮的果露太涼了,不好入口嗎?就叫這婢子捧著在太陽下暖過了,再給你奉上來好了。”

這活說白了,就是想要教丹菲曬太陽。

賢妃正要推脫,長寧已經迭聲催促丹菲。丹菲捧著冰涼涼的琉璃水晶碗,出了亭子,站在了烈日之下。

“站片刻就好,當心曬傷了臉。”賢妃不忍心道。

長寧嗤笑:“娘子好善心,寬待宮人呢。”

賢妃心道你當誰都像你這般歹毒心狠,嘴裏歎氣道:“做了娘的人,心腸自然要慈悲許多,長寧你將來就會知道了。我看這孩子同雲安一個年紀,便不忍心她受苦。”

“既做了宮婢,哪裏又能享福?”長寧冷笑,轉而高聲道,“玩了這麼久,我都餓了。娘子不是要做東招待午膳的嗎?”

賢妃看時辰不早,便吩咐宮人擺席。

長寧擺手道:“這邊風大,吃著不痛快。我們去山腰的知雨閣用膳的好。”

眾人無不應,便起身出發,一大群人又浩浩蕩蕩地離去了。

可因長寧沒有發話,丹菲隻得依舊捧著琉璃碗站在烈日之中,額角汗珠滾滾滑落。

雲安離去之前,倒是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她想提醒長寧一句,可又怕得罪了這個姐姐。長寧若是在韋皇後麵前說上一兩句惡言,可就足夠她們母女受的。

貴人們不說,宮人們更不敢說。阿姊焦慮地看著丹菲,卻也無可奈何地被同伴拉扯走了。亭子上轉眼就空空蕩蕩,隻有丹菲一人站在台子中央,受著烈日煎熬。

丹菲心中苦笑。

段寧江呀段寧江,你到底怎麼得罪的長寧,卻害得我來替你受罰吃苦。你們整個段家都欠我良多呢!

時間一點點過去,日頭爬上正中,又漸漸向西斜去。山頂風大,更是吹得丹菲清瘦的身軀搖搖欲墜。

視線逐漸模糊,頭也越來越暈,胸口一陣陣惡心的感覺上湧,雙腿也快支撐不住身軀了。

汗水已經浸透衣衫,又被烈日曬幹。丹菲隻覺得自己置身巨大的火爐之中,身體裏的水分都烘烤了個幹淨,腹中饑餓,口中幹渴,喉嚨裏猶如吞了火炭一樣。

手中就端著一碗甘甜的果露,可是丹菲卻知道自己還不能喝。誰說得準長寧有沒有派個人在暗中監視她。她若耐不住饑渴喝了,便立刻有一個擅自動用貴人飲食的大罪壓在頭上。到時候還不知道會受什麼罰。

丹菲死死咬著牙,喉嚨中湧出一股鐵鏽的氣息。可饒是如此,意識依舊越來越昏沉,端著碗的手不住顫抖,整個身子都在風中搖晃。

火辣辣的陽光曬得平台一片雪亮,丹菲努力睜著眼,卻依舊感覺到這一片白光越來越熾熱,逐漸將她包圍。

這一刹那,丹菲忽然感覺到自己整個身子都漂浮了起來,有一團白雲托著她,將她從酷熱中帶了出來,冰涼的感覺把她包裹住。

丹菲舒服得大口呼吸,就像重新活過來一般。她張開了眼,這才驚訝地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頭白鹿的背上。

巨大而威武的犄角,雄健的身軀,潔白如雪的皮毛,觸手光滑如緞。

她驚訝,且愛不釋手地撫摸著白露脖子上的皮毛。這個時候,白鹿轉過頭,望了她一眼。

濕漉漉的、黑玉一般的眼睛是那麼溫順,卻又透露著一絲狡黠。丹菲能從它的眼睛裏看到自己驚愕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