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房分歧(2 / 3)

“那就有勞二姐了。”丹菲也不和她掙,大方一笑,跪在下方的軟席上,幫著傳湯遞水。

幾個如花似玉的孫女圍在自己床邊,殷切地侍奉湯藥,段老夫人的臉色終於緩和下來。兩個兒媳暫時鳴金息兵,做回了孝媳。這第一回合,兩房沒有分出勝負,二房略占上風。

李氏服侍完了段老夫人,怒氣衝衝地帶著兩個女兒回了院中,氣得一口氣砸了兩個玉瓷杯。

三娘厭煩地瞥了一眼,孤傲矜持地坐在一旁,拿著一本新出的詩集看了起來。

二娘吩咐婢子來打掃,拉著母親道:“阿娘別發火了,二嬸如今可是寡婦失業,若鬧大了,怕她要去族裏哭訴咱們欺負人。”

“她做了寡婦又不是我們的錯。你二叔自己沒守住蘄州,能怪得了誰?”李氏光火道,“我昨日算了半夜,老夫人手裏起碼還有兩萬貫。家裏目前八個女孩,一人能分到兩千五百貫。可若是兩房對半分。大房六個女孩,每人拿不到一千六百貫。而二房兩個丫頭,每人就能有五千貫……”

“阿娘,這賬我們都會算。”二娘打斷母親的話,“不過,我和三妹就罷了,後麵那些小娘養的,隨便給些就是。算下來我們姊妹倆拿的倒是比之前還多。”

李氏哼道:“六娘和七娘就罷了,你爹可是絕對舍不得虧待了四娘的。”

二娘冷笑道:“四妹一個庶出的,生得再美,又能嫁多好?怕給她厚實嫁妝,她也消受不了。就連阿爹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到時候阿娘捏著阿婆的錢,怎麼分卻是你的事。阿爹向來不管這些庶務的。”

李氏道:“你爹不管事,可許姬可不是個好糊弄的。咱們這些年在她們母女手裏吃了多少虧?你之前親事上吃的虧,這麼快就忘了?”

一提及那事,二娘就怒得麵色發青,道:“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忘呢!”

李氏摟著她,道:“我的好閨女,阿娘現在沒什麼指望的,就是想把你和三娘嫁戶好人家,再給六郎娶個好媳婦,我就好好享媳婦的福了。”

“那阿娘不妨考慮一下女兒的提議。”二娘扶了扶發鬢上的華勝,“我看阿婆的心意是不會變的了,不妨換條路走走。”

李氏在心裏重新撥算盤,扭頭看到三娘拿著書本坐在窗下悠然自得地看著,氣不打一處來,訓斥道:“吟詩還能吟出嫁妝來?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竟然一點都不急。”

三娘懶洋洋地放下書,道:“阿娘和二姐喜歡算賬,你們算就是。我臉皮沒二姐這麼後,不好意思議論算計這些銅臭物什。”

二娘氣道:“你倒不食人間煙火,吟詩就能吟飽了不成?等你到了婆家受了欺辱,有得你後悔的。”

三娘不屑道:“我必然要找個真心愛重我的人,此人也必然不在乎區區嫁妝。”

“天真!”

“庸俗!”

“夠了!”李氏扶額,“嫡親的姐妹,吵什麼吵?你看看人家五娘和八娘,才重逢幾天,都比同胞姐妹還親了。”

三娘仰著精致的麵孔,鄙夷道:“五妹招人疼呀。二嬸喜歡,阿婆和阿爹偏愛,連崔四表兄也格外關心她。”

“你說什麼?”二娘渾身一震,聲音猛地拔尖,就像被掐住了脖子。

“好了!”李氏喝道,“虎父無犬女,五娘既然能從蘄州死裏逃生,必然不會全憑著運氣。我恐怕要多看著她一些了。”

丹菲和劉玉錦中午和姚氏母子一起用了膳,回到院子裏,就見阿竹和阿菊帶著兩個陌生的婆子給她們磕頭。

阿竹神色有些不安,道:“兩位婆子都是大夫人剛剛送來的,說是就要給兩位女郎移居了,怕人手不夠,添置過來的。”

丹菲驚訝過後,微笑道:“我正擔心我們年輕,辦事沒經驗,大伯母就送人過來幫手,真是好比雪中送炭。有兩位孃孃幫助,想必移居之事,定能進展得有條不紊了。”

說罷,又讓阿竹拿錢賞了兩個婆子。

這錢、黃兩個婆子見丹菲說著一口帶著蘄州方言的官話,語氣柔軟溫和,一副性子極其和順的樣子,便有些覺得李氏小題大做。五娘子溫和沒主見,院中自然是她們兩個年長的婆子說了算。一想到日後恣意的日子,兩個婆子都暗喜不已。

丹菲又溫溫和和地說:“我和錦娘將來也是要住一個院子的,除了貼身婢子,其他的偶不分彼此了。我這大婢子阿竹當得一個主事,還差一個位子,兩位孃孃自己商量一下,看誰做的好。”

錢、黃兩個婆子不分開伺候,不免一愣。錢婆子急忙道:“五娘這樣,與規矩不合。”

丹菲一副茫然又可憐的模樣,道:“孃孃此話怎講?我是想著,既然住一個院子,若有兩個管事,分權而立,反而容易起亂子。孃孃說規矩,可是家裏有規定,不準如此?”

錢婆子為難,“倒也……不是。”

丹菲鬆了一口氣,拍著胸口道:“那就好。我可最怕冒犯了規矩了。既然如此,兩位孃孃好生商量一下吧。等到搬院子那日,給我個答複就是。”

黃婆子還想開口,丹菲卻假裝沒看見,打了個嗬欠便上床休息了。

且不論這兩人關係如何,如今要在地位上定個高下,必然不會如之前一樣團結一心了。將來這院子裏,有得熱鬧可瞧。

想到此,丹菲在床上翻了個身,摸著手腕上帶著體溫的銀鐲。

她一點都不想把光陰消耗在這些汲汲算計的內宅瑣事上。段家如何分家,女郎們嫁妝多少,她也絲毫不關心。她才在段府住了兩日,就已經開始思念高牆外清新自由的空氣了。她迫不及待地想早日了解這個事,走出這個深宅大院,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