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府無門(6.3改)(2 / 3)

說話間,馬車又行駛過一條寬敞大道,忽見一列馬隊前呼後擁地經過。騎馬的都是一群年輕的郎君,手執球棍,一路高聲談笑,顯然是剛打完馬球歸來。

男兒們各個矯健俊朗,意氣風發,引得路邊小娘子們競相觀看。更有大膽的娘子,用手帕紮了花枝朝他們扔去。被砸中的郎君笑嘻嘻地將帕子收進袖子裏,引得同行的夥伴起哄大笑。

“這些郎君,如此招搖,正是年輕無愁的好年紀。”萍娘也笑道。

“可是住東邊的官家郎君們?”丹菲問。

萍娘點頭,指點她們道:“看他們的馬飾便知。上麵那個圖案,有太原王家和清河崔家。許是兩家子弟賽馬球來著。隻是我離開京城已久,人卻是一個都不認得。”

“萍娘光看那圖徽就認得門第?”劉玉錦驚訝。

萍娘笑道:“京中那幾戶大姓人家,百年來都不曾有過大變動,很是容易記住的。等你們住久也會認得。”

那隊騎裝的郎君說笑著遠去,隻留下風流瀟灑的背影,失望的娘子們收回了目光,繼續操持勞作。

車隊駛入平康坊,往東渠行去。隻見路兩邊白牆灰瓦,小樓半掩在綠樹紅花之後,屋舍都別致優雅,四處安靜清幽,絲毫不像妓館雲集之地。

馬車最後停在掛著一個“楊”字名牌的院子前,這便是萍娘要來投奔的友人所開的妓館了。

下了車,萍娘拉著丹菲和劉玉錦的手道:“這地方,你們倆不便進去,我們隻有在此別過了。”

丹菲同劉玉錦跪下來,磕頭謝恩。萍娘笑著將兩人拉起來,道:“天涯相逢,便是有緣人。你們若不介意我卑賤,倒是樂意和你們做個知交朋友。”

說罷,拔下發髻上的一支丹朱珊瑚簪遞到丹菲手裏,道:“你們初來長安投親,人生地不熟,若是被親戚欺負了,或是上當受騙了,隻管來找我。有這簪子,門房便會放你從後門進來。至於銀錢,我想也不用我叮囑‘財不外露’了吧。”

丹菲見她看透了自己的小伎倆,也不由紅了臉,拉著劉玉錦再度拜謝。

萍娘拉著兩人的手,依依不舍地把她們送上驢車,又再三叮囑,這才將她們送走。

驢車漸行漸遠,萍娘還站在路邊張望,風姿卓越,卻也像漂泊的浮萍,無依無靠。丹菲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母親當初送她出城的那一幕,眼睛一熱,急忙別過臉去。

段公生前乃中書舍人,官居三品,是極富貴的有實權之官。段二郎因有戰功,年紀輕輕升任刺史,也是三品高官。隻有段家大郎較為平庸無能,去年才剛剛做上禮部員外郎,隻是從五品下,連上朝資格都無。

段府位於長安城東的永寧坊,與幾戶官宦之家比鄰。從平康坊過去,也並不遠。趕車的奴仆是京城人士,又有個兄弟在酒館跑堂,對京城了如指掌,又十分健談。可一提到段家,這奴仆話語便含蓄了許多。

“聽說瓦茨賊人未到秦關就退了回去,可是丟失的三個城池還被他們霸占著。奴在街坊裏,都聽說許多將士請命出關,要收複失地。不過……”

“不過什麼?”劉玉錦問。

奴仆麵帶憂色地看了這對俏麗的姊妹花,道:“奴是聽說朝中官員和聖上,都有責怪段刺史守城不利的意思。這段員外郎也因為一點過錯,被上峰訓斥,回家思過,一直都還沒複職。都有傳言,說他這京官已經做到了頭,怕是要被外放了。”

“有這樣的說法?”丹菲不禁皺眉,盯著他道,“你是聽誰說的?”

奴仆暗道這個小娘子年紀雖輕,可是眼神好生老辣。

“今年有大考,京城裏趕考學子眾多。奴那兄弟聽酒館廂房裏的學子們道,瓦茨人突襲蘄州,段太守先有失察之罪,後有拒敵不力之則,雖然以身殉國,但是功不抵過……那些學子咬文嚼字,奴是個粗人,大約隻記得這幾句。”

“真是胡說八道!”劉玉錦嚷嚷,“蘄州被圍困之時,段太守父子率全城軍民抵抗數日,也沒等到半個援軍。蘄州是兵竭力盡而被破城,怎麼不去怪援軍見死不救,反而怪段太守拒敵不力?”

劉玉錦這幾句話說得鏗鏘有力,丹菲都不禁對她點頭,露出讚許的神色。

奴仆無奈道:“小娘子是從蘄州城裏逃出來的,知道的自然比我們清楚。隻是朝中官員並不這樣認為,你的這話也無法上達天聽。段家自然隻有扛下了這個冤枉包袱。不過外放也是好事。小人有個極遠的遠房親戚,如今在南麵做著縣令,那可是一方霸王,家財萬貫、穀米滿倉。聽說他婆娘連恭桶都是金子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