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走了三日,翻過了幾個大山頭,終於到了劉家姑母的夫家。莊子倒是沒有被燒毀,可是大門敞開,可見裏麵滿地屍骸,顯然情形和劉家一樣。
丹菲帶著哭哭啼啼的劉玉錦在王家轉了一圈,找到了王劉氏一家人的屍身。夫妻兩人,兩位高堂老人,還有三個不足十歲的孩子。全部都被亂刀砍死,連點掙紮抵抗的餘地都沒有。
丹菲等劉玉錦哭夠了,抄著手問:“我知道你們劉家還有幾房遠親,你的堂叔堂伯應該不會都那麼倒黴地全給滅門了。就算劉家人全死了,你外家也應該有什麼親戚可以投奔吧?到時候,你雖然寄人籬下,但是至少有落腳之處。過兩年你伯母嬸娘會給你找個人家嫁了。”
劉玉錦苦著臉,道:“阿菲你管過家,劉家有哪些親戚,你不是不知道。除了一個在外省的遠房伯伯,其他都是農戶人家,貪婪又市儈。平日裏就算沒遭災,每年還要上我家門討要銀錢。如今他們看我父母雙亡,怕是要欺負死我。”
“說得好像我不欺負你一般。”丹菲冷笑,道,“你好歹也識點時務吧,劉大娘子。既然是投奔,自然過的是寄人籬下的受氣生活。你又不是他們的恩人,憑什麼把你當菩薩供起來?”
劉玉錦又露出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丹菲沒好氣,“那你要怎麼辦?你外家也應該有什麼親戚可以投奔吧?”
劉玉錦想了想,道:“我阿娘死得早,阿爹極少說她的事,我沒見過我外家的人,隻知道他們在京城,姓郭。我們兩家從未有來往,我連郭家的門都找不到。”
丹菲皺著眉沒出聲。
劉玉錦哀求道:“好阿菲,讓我跟著你好不好?”
曹丹菲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人。她們這對異姓姊妹,盡管從來不同心,卻也一起生活了四年,她對劉玉錦是很了解的。劉玉錦嬌氣傲慢、浮淺短視,但是本性不壞,善良又膽小。她注定是一株需要精心嗬護的牡丹。
可是那又如何?她曹丹菲比劉玉錦還小兩個月了,劉玉錦才是阿姊。丹菲才不用為劉玉錦的人生負責與操心。
“跟著我,就能吃香喝辣了?”丹菲冷笑,“我自然是回去做個村婦,進山打獵,下田種莊稼。你要以為跟著我就能享福,可就錯了。”
劉玉錦急忙道:“你要我做什麼活都行!撿柴煮飯洗衣服,我都會做。不會的我也會去學!你帶著我好嗎?現在我隻信任你了!”
丹菲看著劉玉錦白嫩嫩的手,一個勁笑,道:“就算逃難的這幾天,你也沒吃多大的苦,所有髒活累活,都是我做的,你隻袖手旁觀。別以為我真那麼勤快。我不過是想著叫你做事還得從頭教起,沒這耐性,才自己一人都扛了下來。可你若真跟著我走,這種好日子是再不會有的。日後所有活兒都有我們倆分工做。做不完你份內的事,就沒有吃的。你可明白?”
劉玉錦遲疑了片刻,用力點了點頭。
丹菲又道:“你若中途變卦,大可自行離去,我不會攔著你。可隻要你走了,就別再回來找我。我也不會像上次那樣回去救你。你可要記住了。”
“知道了……”劉玉錦低聲道。
“還有,”丹菲補充,“如若遇事,一切聽我調派指揮。你要不要命是你的事,我卻還想活下去。”
“我會聽你的。我保證不會拖累你!”劉玉錦對此沒有異議。她有小聰明,可在大事上素來沒有什麼主見,不聽丹菲的,又能聽誰的?
“不許偷懶,不許使你的小脾氣。還有一點,不許再哭!”丹菲厲聲道,“至少,不許在我麵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