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口角(改)(1 / 2)

今年冬日倒比往年要暖和些,一場雪又接著幾日暖陽照耀,積雪一直不深。莽莽雪原之上,一列車隊正徐徐前行。隻見護衛精練,馬匹驃壯,隊伍中間的那輛牛車精美雅致,車頭掛著一個燈牌,上麵用朱筆寫著一個大大的“段”字。

這正是段刺史的家眷出行,前往彩雲山的清正寺上香。

走在牛車前的,是兩匹並肩的高頭大馬,馬上各坐著一名年輕郎君。年紀略長點的英挺軒昂,年紀小點的則俊美貴氣。

崔熙俊手裏把玩著一根枯草,對一旁的段義雲道:“今年雪淺,瓦茨族的牛羊好過冬,明年毛料價錢怕是要跌幾分。”

段義雲嗤笑一聲,道:“我卻是怕明年雨水不足,農人怕是要辛苦點。”

“說雪淺,也是相對往年吧。聽說蘄州這裏往年雪深一丈呢。一丈得有多高?我們在南方京都時,說起北邊的大雪,就像天方夜譚一般。”

段義雲道:“南方富庶,雨水充足,不是蘄州可比的。倒是熙俊你,好好一個佳公子,怎麼掉進了錢眼裏,張口閉口都是買賣?”

“你還是這樣。”崔熙俊笑道,“商人重利,政客重權,美人重情,男子重色。在我看來,不過都是本性使然。而且,若是沒有商人南來北往買賣溝通,各地物資又怎能交流?若是沒了商人,你在蘄州這裏,怎麼穿得上這一身順安的羅衣,腰上怎麼掛得了娑羅的翠玉?”

段義雲啼笑道:“農才乃國之本。我見過太多農戶人家放棄耕田去經商,結果田地荒蕪,生意破敗,變得一貧如洗,不得不賣兒賣女度日。若他們能好好種田,至少一家生活無憂。”

“迂兒。”崔熙俊哼道,“種田有耕法,讀書有史經。那經商亦有商經。不得要領就瞎折騰,自然落得破產大吉。從商利厚,風險自然也會增大,好比利劍若拿不好也會傷人。義雲你隻看其一麵,卻不注意另一麵,實在有點狹隘了。”

段義雲皺著眉思索片刻,正要開口,身後牛車的小門推開,一個俏麗的小女郎探出頭來,嚷嚷道:“聽你們說這些實在悶死了!四表兄,我阿兄就是個迂阿呆,你別同他一般計較。我問你,京都那邊的女郎們可真的都愛養個昆侖奴?”

前方馬上的兩個郎君都笑了起來。段義雲輕喝道:“阿江,別胡鬧,阿嬤教你的禮節都學去哪裏去了?”

“你管她做甚?”崔熙俊輕拍了表兄一下,“阿江,別聽你阿兄的。京都女郎恣意灑脫得很,平日騎馬打球,養犬馴鷹,日子過得好不歡快。等你回了京都,表兄也送你一個昆侖奴耍子,好不?”

段寧江一聽,兩眼放光,興奮得直點頭,“表兄真好!我要一個漂亮的!”

“昆侖奴都麵黑瘦小,長得差不多。倒是新羅婢或是東瀛婢,可以找到美貌的。”崔熙俊本想說長安大姓家的女郎們攀比成風,連養隻弗林犬都要給它穿金戴銀,極盡奢華。可眼角掃到滿臉不悅的段義雲,又把這些話收了回去。

段寧江一臉向往,問兄長:“阿兄,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長安?”

段義雲道:“父親是蘄州刺史,怎能擅離職守?不過明年你及笄,父親也要回京述職了。到時候必把你帶上,去京城裏給你找一門好親事。”

說畢,兩個郎君都朝著小女郎笑。崔熙俊麵若桃花,唇紅齒白,烏發襯托得麵孔宛若玉雕。

“阿兄你壞!”段寧江紅著臉嬌嗔了一聲,砰地拉上了牛車的小門。

外麵,兩個郎君笑聲爽朗,崔熙俊的聲音尤其清越動人。段寧江側耳聽著,臉頰泛著潮紅,羞澀地咬著手中的錦帕。

婢女笑著把帕子扯出來,換了一塊幹淨的,低聲笑道:“崔郎長得可真好看,奴的阿娘說她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比他更俊秀的男子。且出身又好,崔氏可是漢中真真兒的大姓,祖母又是魏國大長公主,和娘子您又是姑表親。娘子何不去求老爺將你說與崔郎做新婦?”

段寧江一張清秀俏麗的麵孔已經紅得像煮熟的蝦子。她咬著唇靠著車壁坐著,聽著外麵崔熙俊和兄長的交談聲。段義雲聲音渾厚,崔熙俊卻很是清朗。她越聽越歡喜,臉紅得要滴血。

“阿爹也不知道會不會同意。”

“娘子總要試一下。”婢女笑道,“奴看老爺也很欣賞崔郎,沒準也早有此意。娘子過年就及笄了,也要多為自己打算一下。京都本家裏,夫人生的八娘隻比您小一歲多,怕也早在京都裏相看著了。娘子終年呆在蘄州這荒涼的小地方,城中不是爆發的商戶,就是寒門小吏,又去哪裏尋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