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暮雲收盡溢清寒(1 / 3)

踏雪飛鴻

第三章暮雲收盡溢清寒

身在青山不知處,綠水依舊東流。

天色明幽霽,桂華正芬芳,牧笛聲悠揚。

九月邊聲連角起,音律律自聲自清,聲清清聲難自已。

眼見晚豔開,又見晚豔殘,卻為昨夜西風凋零。

萬裏江山知何處?罷了罷了。

天意從來高難問。瀟灑歸去。

此心是何心?此意作何意?斷魂中歎一聲,誰人知己?

沈若羽迎風立於翠微山頂峰,風吹衣袂,飄飄欲仙。

烏黑的發絲在風中纏繞,高高揚起,落下;複揚起,又落下;

清風颭發,秋心慘淡,亦是彷徨,亦是茫然。

凝眸處,

盡是青色連綿,翠微含黛,楚天寥廓,碧湖澄澈,全無秋景之蕭瑟頹然。

微雲淡抹,淡抹花紅在眉間,少女輕顰不複往昔多情;

過盡飛鴻,飛鴻言愁畫心田,少女微蹙自說當年猶疑。

孤雁要南飛,飛南邊還慕北方家國,人何以堪?

心中的思緒說不明道不清,理不盡分不開也無頭緒,沁骨的寂寂。

她手中緊緊握著“禪客”,那紅玉光芒攝目,玉質溫良,玉體透涼,涼的手心一片刺痛,仿佛握著的是一塊打磨光滑的冰晶。

在風中綰一縷黑發,她自嘲地說道:

“斯命非命還是命!化無生有有還無。可期可待我卻無所期待,可追可變又如何追變?

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茉莉清香愈來愈近。

她已猜出是誰。

閑閑收回目光,低首把玩掌心,手指在掌心淡淡的描畫,用近乎飄渺的聲音發問:

“若是死——又會怎樣?”

“不!不會!沈家的女兒從不會輕易退縮!我認識的沈若羽更不會輕言放棄!”身旁清冷的聲音急急應道。

一隻獨屬於男子的,修長,潔白卻有力的手堅定地握上沈若羽的柔荑。兩手交握,體熱隱隱傳來,她竟有一絲的恍惚。感受到的是彼此的體溫,清晰可聽的是彼此的呼吸,仿佛以後的、未知的路不再是孑然一人走下去,仿佛有了值得永遠信賴的依靠,仿佛隻要能與這個男子如此相攜,即算是天翻地覆滄海桑田亦無怨無悔。

渝慶渝京,宮城,皇宮。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薄霧籠著青黑花雨石玉階台,赤朱宮牆琉璃瓦,連同宮牆上繪著的龍鳳呈祥的宮廷彩畫,都愈發沉寂輝煌。高大的宮門在地上的影子透出亙古的蕭索,無盡的悲涼。

門前走過幾個嫋娜的宮女,腰肢纖細,步履一致,神色皆是漠然。原先那顆躁動不安的春心已被歲月曆練出無情和冷寂。

這深似海的宮牆裏,是不見硝煙的戰場,是不見血的修羅場!

一步錯就是步步錯!

能夠生存的才是強者!

隨著夕陽的身影,徐徐轉過繁複綺麗的亭台曲廊,慢慢走過鋪張豪奢的樓閣水榭,越過幾麵大湖,翻過幾座矮山,眼前豁然開朗——

赫然正是大殿——端陽宮!

它不同於後宮嬪妃居住的華而不實的寢宮;也不同與宗教祭祀使用的鄭重肅穆的祠堂;

這是無數將領寧願踏著鮮血也盼望登臨的天堂!這是天下文人擠破腦袋也要朝拜的聖殿!

沒有人可以忽略它那無與倫比的氣魄!亦沒有人可以忽視它所代表的皇權的至高無上!

殿前的漢白玉護欄刻著九天飛龍,眼下的青石玉台階層層分明。

酉時,朝會、集會已散。

偌大的端陽殿中此時隻剩兩人,四周愔愔無聲。

龍椅上端坐著一名中年男子。

他的膚色略顯蒼白,顴骨很高,鷹鉤鼻,薄唇緊抿,一雙龍目漫不經心地虛著。卻是至上的威儀。

他身著的明黃龍袍是由華貴的織錦雲緞織成,一針一線渾然天成。

雲緞上描金綴玉,祥龍祥雲圖案首尾相連。尊貴的皇家氣息更是撲麵而來。

階下立著一位年紀頗大的太監,恭恭敬敬垂著頭,手裏的拂塵也柔順地耷拉下來。

疏忽,龍目驀地睜開,精光灼灼幾叫人不敢抬頭平視。眸光狠且利,仿佛可將你的心底看個透徹。他不輕不重地將朱毫放回,活動下手腕,抬頭喊道:

“全德?”

“奴才在。”老太監立馬應聲。

“你給朕說說這後宮近來如何了?”

“回皇上,老奴剛剛得信,說陛下新寵幸的李昭儀今兒個傷了風寒。經太醫院的何太醫診治,病情倒是已無大礙,隻需再靜養幾日便可。倒是攬月宮的貴妃娘娘和舒祺宮的淑妃娘娘近日來往密切。老奴鬥膽認為這其中必有蹊蹺!”

“哦?這麼說來後宮近來很熱鬧啊?皇後呢?”他淡淡地整了整龍袍,手指不輕不重地叩擊著桌案。

“回皇上的話,皇後娘娘還是跟以前一樣,整日潛心研究佛法,誦經拜佛,不問宮務。事務全都交由貴妃娘娘著辦。並無異常舉動。”老太監斟酌再三如此答道。

“她倒是一貫的清閑!”渝皇宮焱語調沉沉不顯悲喜。

“全德啊——你跟著朕有多少年了?”

“回皇上,奴才侍候皇上已有二十個年頭了。”

“原來已經這麼久了啊!那——你給朕說說,朕——現在是不是該管管這後宮呢?”

宮焱的突然發問把老太監驚出一身冷汗,可他畢竟資曆豐富,略一思考便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