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陳思予在樓下坐了很久。
寒冬臘月，朔風凜冽。她動了動腳，發現雙腿都已經麻了。
濕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被風一吹簡直像是冰做的，凍得她不住地哆嗦。
然後慢慢的，她抬起頭來，看見了站在她麵前的馮程。
他低頭看著她，細碎的劉海擋住了那雙狹長幽深的眼眸，但他伸出手來，語氣低沉而緩慢，"嗨，陳思予，舍得回家了嗎？"
那聲音柔和朦朧，卻穿破了朔風抵達她心底。
她不知怎麼的忽然間紅了眼睛，想回握那隻手，想問他可不可以抱抱她，可是這一切無須詢問，因為它們永遠沒有實現的可能。
她站起身來，和馮程一起回家的時候，低頭說了一句："他發現了。"
馮程身形一頓。
"他家裏有件古董，有隻鬼守著那個古董的，我半夜和那隻鬼說話，被他聽見了。"
"……他說了什麼？"
陳思予笑了笑，"說他會相信我，讓我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
馮程倏地抬起頭來盯著她，"那你……說了？"
"你覺得呢？"陳思予唇角的笑意慢慢地消失了，平靜地掏出鑰匙開門，哢嚓一聲，她推門進去的同時，頭也不回地說，"馮程，我曾經沒有聽你的話，相信了不該相信的人，所以自食苦果，在那個鬼地方待了半年。我不是什麼聰明人，但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
＊＊＊
那天以後，陳思予將近半個月都沒有再見到路遠。倒是溫知月四處張羅著要給她介紹對象，也算是把她從空虛的日子裏解脫出來。
她一共見過三個相親對象了，第一個是廚子，第二個是白領，第三個是超市老板，第四個是是個三十一歲的軟件工程師，白白淨淨，家境優渥。坐下來自我介紹了不過幾分鍾，就開始說一些對陳思予來說簡直是外星人的語言。
"我在Oracle數據庫開發上曾經做出卓越貢獻。"
Oracle是什麼？她隻知道orange是什麼。
"我對Net
Framework很有研究，曾經在這方麵發表多篇論文，並在國際期刊上刊登過。"
Net什麼？那又是個什麼鬼？
軟件先生就這麼一口一句外星語，聽得陳思予禁不住神遊天外。直到他忽然不按常理出牌，來了一句："陳小姐溫柔嫻靜，正是我要找的人，我一直期待能遇見一個在各方麵都體貼溫柔，支持我的女性。"
陳思予一愣，"什麼？"
這話題未免也轉移得太快了點吧？
軟件先生微微一笑，"我是個搞科研的人，工作很拚，平常能約會的時間很少，所以希望在這方麵能高效率操作。今天雖然是第一次和陳小姐見麵，但已經心生好感。所以我想抓住這個機會，今後和你多相處看看。"
簡單粗暴……的理科生。
陳思予禁不住一頭黑線地問他："可是坐了二十來分鍾，基本都是您一直在說話，介紹自己，我想請問您究竟看上我哪一點？"
軟件先生回答說："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啊，你溫柔嫻靜，很適合當妻子。"
陳思予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冷清篤定的聲音："這位先生恐怕誤會了，陳小姐並不是溫柔嫻靜，她隻是和你沒什麼共同語言，再加上你滔滔不絕，她根本沒法打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