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提到芝苓當年左手寫字的事,分明是暗示她當年替虞美人用左手寫字陷害自己,當時沒有證據,可事後想起,怎麼都覺得這件事芝苓不像是不知情。虞美人是沒有跟她說實話,可芝苓看上去七竅玲瓏的,分明就是個剔透的人,怎麼可能沒有察覺?後來又很“巧合”地讓自己知道了虞美人是始作俑者,素心覺得怎麼都像是有人精心安排的。
況且芝苓琴技嫻熟,什麼曲子不會彈,為什麼反反複複就隻彈那首春夜遊園?想來虞美人受寵時慕北辰總讓她彈這首曲子,芝苓暗中就記下了。這丫頭可不簡單,能借她之手扳倒虞美人,趁她離宮一次就榮升了貴妃,比丹妃和怡妃加起來都要厲害得多。
芝苓聽了素心的話,仍隻是溫柔地笑笑:“苓兒隻是在那些事上比別人刻苦些,知道自己笨,就多下些功夫。可有些靈巧的事,即使下了功夫也難學會的,隻怪自己天賦不夠。”
慕北辰似乎喜歡她這樣說話,微笑著撫摸她的鬢發:“苓兒總是謙虛得很,從來不和人爭什麼。”
素心對他的肉麻心裏一陣惡寒,心想要和人爭什麼的話不一定非得張牙舞爪的,像瑚妃那樣溫柔似水,虞美人那樣撒撒嬌,都能達到目的。像琪妃那樣囂張的是倚仗自己娘家的勢力,並不是人人都可以的。
“好了好了,皇上和苓貴妃要秀恩愛的話趕緊回你的成德殿去,我這裏打了一上午麻將困乏得很,要吃飯了。”
“怎麼姐姐不和我們一起用膳?”芝苓連眉毛一揚的時候都顯得很溫柔,這一舉一動讓素心覺得分外熟悉,驀然想起一個人來。
“朕命禦膳房將酒菜送到這裏來,正好大家都在,一起用膳。”
素心大為不滿,瞪他一眼,心想這好歹也算我的地盤,你把這些鶯鶯燕燕都叫過來吃飯,也不征得老娘同意,這算怎麼回事?
怡妃見她臉色不善,嬌聲道:“皇上,皇後姐姐好像不太願意呢,這裏可是她的地方,我們要留下也要讓她同意呀。”
慕北辰笑道:“她一定會同意的,因為朕今天還請了幾位客人,小葡萄,你一向不是很好客麼,這幾位客人你要是見了,應該會比較高興。”
素心不禁呆了一下:“什麼人?”
“一會你就知道了。”
酒席很快擺上來,眾人圍桌坐好,還留了兩個位置,個個都好奇地望著門口,等待著所謂的貴客出現。
不多會太監引了兩個人來,進門便跪下行禮,雖然低著頭,但看服飾是粗衣布衫,完全像是平民裝束,丹妃怡妃都大惑不解,臉上流露出失望之色。芝苓則平靜地看著,知道皇上既然說了不是一般的客人,就一定有來頭。
素心驀然聽見這一男一女的聲音時,心裏跳了一下,登時想起了是誰,失聲道:“怎麼是你們?”
慕北辰笑道:“平身,請上座。”
兩人是站起來了,卻遲疑著不敢上座,兩雙眼都盯著素心,跟她表情一樣震驚。
這一男一女,竟然是文克禮和榮雯兒。看榮雯兒憔悴的神情,這段日子應該是吃了不少苦頭,不過這女人似乎從來不知道悔改,神情依然如往日那樣帶著幾分高傲,仿佛還是那個榮華富貴的榮妃。
“你請他們來做什麼?”素心轉臉問慕北辰,目光冷然。
慕北辰笑道:“既然是故人,你也該有重逢的親切啊,何必這樣冷臉對客人?來來,過來坐,朕今日請客,你們是座上客,不是囚犯,何必站著。”
文克禮仍在遲疑,榮雯兒卻頓了一下走過去就坐下來。她雖然烏發垂肩,布衣荊釵,卻難掩豔光四射的容顏,丹妃和怡妃多看幾眼,便心生嫉妒,隱隱覺得不快起來。
文克禮隻好也過去坐下,然後低頭對素心道:“皇後娘娘,草民在高郅無法生存,隻好一路逃亡到丹陳,不知為何被皇上得知,才將我們二人抓到宮裏來。”
慕北辰咳了一聲:“你這話可有失道理,朕明明是遣人請你們來,怎麼能叫抓呢?”
文克禮無語,心想你派了一隊官兵還加上那個老太監高手圍追我們,居然還叫請。
“逃亡?為什麼要逃亡?”
“娘娘難道不知道?”文克禮露出一絲驚訝之色,“皇上……我是說高郅的皇上,命人追殺我們,若不是我會幾下武功,早已被他……”他說來平靜,也不覺得痛恨和難過,但榮雯兒聽著,目光中卻流露出淒涼和怨恨的神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