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皺眉:“左手?”抬手托起她下巴,發現這小宮女肌膚勝雪,長得花朵兒似的,做宮女真委屈了,不禁有點惋惜:“怎麼左手寫字?”
“前些日子趕工,要在太後壽宴前繡百壽圖,右手滿是泡,隻好左手寫字了。”她攤開掌心,粉嫩嫩的小手上還有血泡遺留的痕跡。
“真是雙巧手哇,你伺候誰?”
“虞美人。”
好哇。素心心裏冷笑,打發幾個宮女下去了,卻把那荷塘月色給要了來。
回了重九殿,素心一甩手將那幅刺繡扔給慕北辰,某君一臉驚喜:“哇呀,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素心一頭黑線:“才三天,莫不是你以為我又給什麼附體了,立馬就會繡這麼好。”
“呃,確實太神速了點。”
“沒發現什麼?”
“繡得好哇,就這詩沒你作的好。”
“啊呸,這字跡啊,你沒感覺?”
慕北辰笑容一斂,正經起來。瞧了一會,神情便恢複冷酷和決斷:“誰繡的?”
“虞美人身邊的芝苓,左手寫的字,要不是右手繡百壽圖繡出泡來,還不知道呢。”
慕北辰雷厲風行把芝苓先提溜來問話,那小宮女一直低頭哆嗦,沒兩句就交代了:“前陣虞美人叫奴才抄寫雜文軼事,就是坊間落魄士子寫的傳記,我就抄了,沒曉得有其他什麼。” 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素心把當初的兩個字條拚起來放她麵前:“都是你寫的?”
“是的,不過這是被人剪裁下來的呀,同一本裏的,誰把它們剪下來做什麼?”
看芝苓不像會說假話的,接著提審虞美人身邊的另幾個宮女。
其中一個說:“前陣虞美人吩咐奴才把這張字條想辦法交給皇後娘娘,奴才沒敢細問,又不敢親手交,就偷偷找了孟小冬,讓他轉交。”
另一個說:“這另一張字條是娘娘吩咐我夾在蘭心送的點心裏,那時候亂,沒人發現。”
孟小冬是太子伴讀中的一個,五歲的小孩虎頭虎腦,壓根不懂字條上寫啥,就很天真地說:“我把這事忘了,那字條給我當成書簽夾在陶少傅書裏了。”
素心瀑布汗。這也能巧合地傳到她手裏,虞美人真是天時地利都俱備了,就是人和沒搞定,否則她已經嗝屁了。
虞美人被傳到的時候看見她貼身的宮女一個個跪在那裏,立馬知道東窗事發,臉刷地白了:“皇上,臣妾知罪了,臣妾再也不敢了……皇上饒命!”
慕北辰冷漠地看著她:“栽贓嫁禍,禍亂宮闈,你還敢求饒?來人,賜三尺白綾。”
“不是吧皇上?你這麼絕情?”虞美人絕望地看著他,“瑚妃那麼過份你也給她條活路了,竟然對臣妾一絲情意也沒有?”
慕北辰煩惡地一揮袖子,連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動這麼大怒。瑚妃曾害死過虞姬,害得另幾名懷孕的妃子流產,珍妃也差點流產,可他最終還是給了條生路,這次……難道因為虞美人陷害的是素心,所以他心裏才特別痛恨?他悚然一驚,什麼時候起,那小女人在他心裏地位這麼重要了?
“皇後,你寬容大度,原諒臣妾這一回吧,求求你……”
看著虞美人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素心痛恨自己又心軟了,她咬咬牙向慕北辰求情:“那個……”
“別開口,她不喜歡白綾就換鴆酒。”慕北辰心想這死丫頭就會心軟,人家都拿砒霜灌她了她還求情。
虞美人見求饒無望,反倒收拾了眼淚,淒然欲絕地提最後一個請求:“臣妾想在死前奏一曲,望皇上恩準。”
“嗯……”
虞美人正襟危坐,撫琴而奏,彈的是坊間流行的春夜遊園,當年她就是因為彈這首曲子時被慕北辰看上,從而對她深深著迷的,如今重彈其實無非是想挽回當初的恩情和記憶,看能否挽救自己。她邊彈邊哆嗦,其實曲調已經零亂,哀婉的眼神還不時打量皇帝。
果然,慕北辰的麵色漸漸鬆弛,不知不覺多看了她幾眼。這首曲子並不特別,坊間會彈的人很多,屬於難登大雅之堂的曲調,但慕北辰深坐宮庭,隻聽兩個人彈過。
一個是虞美人,另一個則是蘭薰。虞姬會被他看中是因為長得有幾分神似蘭薰,虞美人是她妹妹,雖然沒有她像,但細看也有三分像,加上這首曲子勾起他的思念,才會一舉得寵。虞美人並不知道其中關鍵,但這首曲子還是救了她的命。
“朕給你一條生路,你去來儀宮永世與你姐姐相伴,永不再受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