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桃噙著不鹹不淡的笑看著陳惜若滿頭的朱釵首飾,還有一身堪比貴妃的裝束,嘲笑譏諷,不以言喻。
陳惜若的麵色一滯,卻還是眼光淙淙:“惜若哪有那樣的福氣,這更衣之位,到也不差......”
陳惜若微微頷了頷首,挑起眉毛:“惜若就是比不上太子妃你,在太子府中定是過著神仙般的日子,這不,腰身長了些也渾然不知呢,旁人若不知的話,還以為太子妃你有了身孕呢......”
陳惜若垂了睫毛,唇角淺笑:“我還是不要耽誤太子妃和皇後娘娘敘舊了,惜若告辭。”
說著,她已經拂袖轉身,灑下一片沉悶魅惑的香氣,扭動著拂柳的腰肢,緩緩朝來路走去。
之桃怔了怔,蹙著眉頭看著她茜紅的背影不寒而栗。
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又藏了多少的秘密?
“娘娘,外麵風大,還是快些進殿吧!”
一直在身後的流雲死死地盯著陳惜若的一舉一動,直到陳惜若離去才鬆了一口氣,於是走上前去提醒著之桃。
之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留了柳漾和流雲在外閣等候,自己則緩緩進到暖氣逼人的寢殿之中。
沉穩大氣的掖庭宮此時靜謐無比,之桃站在有鳳來儀的屏風背後看著床榻上垂垂老矣的婦人,鼻腔酸脹,眼睛也澀的難受。
一夜青絲成白發。
她的病更重了,就連自己引以為傲的麵容,也蒼老了許多。
之桃輕輕地走近床榻,蹲下身子,雙手握住獨孤皇後發皺的手,匍匐下去,喃喃地道:“母後,兒臣,來晚了......”
床榻上的老婦費力地抬了抬眼睛,纖長的睫毛像是塗上了白霜,淩亂掉落,毫無生氣。
她顫抖著抬起了另一隻手,輕輕拍打著之桃的頭:“你,你來了......”
之桃再也忍不住胸腔裏的凶猛悸動,決堤而下的淚打濕了金絲棉被,也浸潤了獨孤皇後幹裂的手。
之桃抬起淚眼,也忘記了來時的初衷。
之桃以為,她還是那個運籌帷幄,聰慧狠辣的獨孤皇後。
楊廣告訴過之桃,她的病在一點點的好。
可是現在,可是現在......
她的眼珠蒙上了一層灰白,滿頭的青絲也成了比擬飛雪的蒼白。
她的皮膚失去了血色,失去了潤澤,變得幹癟。
她就像一片秋天的枯葉,將落欲落。
她不再是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獨孤皇後了......
之桃張著口,卻控製不住嚶嚶地哭了起來:“母後,是誰把你變成了這樣?是誰!”
她幹澀的笑,眼睛再沒了盛氣淩人的光澤:“不是別人,是我自己.......”
“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我殺了寺廟裏的小尼姑,殺了端茶遞水的陳氏,殺了春去樓所有和他有過關係的女人......我作了這麼多孽,所以,報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