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引

“長燦,,把我變成一樣的人。”尤黛跪在蕭長燦身邊,把他的頭抱在懷裏。掙脫凡神如影隨形的追捕之後,蕭長燦終於力竭倒地。

大漠風沙,兩個月的逃亡徹底地抽盡了蕭長燦的生命。盡管尤黛一次次地劃開脈絡,把湧血的手腕送到他的口邊,可是他咬牙忍過一陣陣饑渴和本欲,別過頭不願意吸噬她的鮮血。世間之人都認定了他的邪惡,可縱便因此驚動了凡神來千裏追殺,他依然不願自暴自棄放棄苦守百年的準則。

蕭長燦在尤黛的懷抱裏努力睜開眼,微微皺眉看那雙美麗的眼裏滾落大顆的眼淚。風沙無情,吹裂初見時凝若腴脂的臉,甚至眼角也泛起細小的尾紋,可是尤黛毫不自知,隻顧抱緊他絕望地嗚咽。悲痛至斯,她依然不會縱情大哭,不願意在蕭長燦的眼裏自始至終是個嬌縱的孩子。

尤黛急切地撫摸蕭長燦的臉,毫不畏懼地看他的臉色漸漸變青,眼角向後延伸到發際,上牙變得尖利,暴露在空氣裏,捉住她的那隻手生出長長的獸甲。尤黛不顧他虛弱的反抗,

把頸部靠近他長而銳利的前牙,往下一湊。他渾身一震,妖異的雙目攀然睜大。渴望的溫潤的鮮血流進嘴裏,他竭力壓製的本欲徹底爆發,伸出手去攏住秀發堆雲的腦袋,把頭深埋進去大口的啜飲。尤黛在劇痛之下雙目迷離地看著連綿的沙丘。真好,長燦。我終於可以和你在一起。

蕭長燦抬起頭滿足的歎了口氣,力量在體內奔湧,慢慢恢複原貌,雙唇因為薄薄覆了一層鮮血而妖異嫵媚,。他閉上眼運轉潛伏在血脈之中的力量,雙頰生出健康的血色,枯槁的麵容以可目見的速度恢複紅潤,再睜開眼時已渾然換了個模樣,這個時候他看到了半個身子埋在黃沙裏的尤黛。他楞了一下,這才徹底回想起片刻前發生的一切。又是這樣的情境!又是這般的女人!百年前他在亡命途中吸噬了愛人的鮮血,卻無法成功的把她也邊做同類以保住她的性命。百年之後,縱使極力地抵製,他卻還是吸噬了追隨者的鮮血。不行,他絕不願再眼睜睜看著生命之泉幹涸,他要和吸血鬼千古的禁令抗衡。他不願意!他不願意再在黑暗和腐爛之中一遍遍品嚐痛悔!

他撥開尤黛身上的沙子,脫下風裳兜緊她綿軟無力的身軀。尤黛微微睜開眼,欣喜地看到蕭長燦神氣潤澤完足,恍如暗夜初逢時那風格清奇的夢裏人,她借著喜悅伸出手去,卻在抵達他眉心的那一刻衰竭,手無力的落回身側,眼睛還極力的睜大著。尤黛並不明白將自己變成同類對於蕭長燦來說意味著什麼,也並不清楚他即將付出的代價。大量的失血讓她的嘴唇慘敗幹裂,眼裏的神光也明明滅滅,心如火焚,爆裂欲狂。聖魔,聖魔,我信仰你的教義,為了拯救混沌的蒼生,我以永生為代價獲取了無以倫比的力量,也因為吸血而為世人不齒,可我歸於升座之下,百年來盡己心力輔佐你的宏願和抱負。如今我隻求惜護懷裏這個女子,害怕再重臨夜來身死的厄境,祈願你預知災禍,度我一回,度她一回!

風暴終於平息,他們走出了沙漠,蕭長燦一直在用“回血”的慘烈法子維持尤黛越發衰竭的呼吸,他的手已經布滿創口,鮮血淋漓。隻是這樣是不夠的,當年他以為隻要回鉰吸血鬼的黑色之血,就可以救回失血的夜來,並給她以永生,可最終他以傷痕遍布的雙手捧起夜來的身子,卻無法平息她體內焚燒般的苦痛。聖魔說,是因為極善與極惡在她本已孱弱的身軀裏糾纏,迫得她元神潰敗香魂散去。隻有以他的三魂易其七魄,從此善惡均分,兩人永不分離才可。蕭長燦終於尋到月照之強足以易魄的地方,放下尤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