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春雨,伴著隆隆春雷來到這片大地。都說春雨細如絲,可是今年的這場春雨,卻出人意料得強烈。豆大的雨點兒啪嗒啪嗒落在窗子上,蜿蜒出一條條粗重的痕跡。流離聽著外麵滴滴答答的嘈雜,突然想到之前讀過的一句話,說是雨是流浪在外的靈魂,濕漉漉地在窗外等著誰。
流離艱難地從床上挪到窗前,打開窗子,任清冷的風裹挾著粗大的雨點撲打進病房。
雖然已經是驚蟄,但春寒料峭,冰冷的涼意隨風而入,流離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春風春雨愁煞人,可麵對著如此磅礴的一場春雨,流離竟覺得暢快。
病房裏太壓抑了,悶在裏麵太久,她連感官都已經麻木了。所以知道唐亦風病逝的消息,她竟然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是傍晚吧,她醒來,要見唐亦風。花火瞞不過她,一個勁兒地哭。葉安一直沉默著站在一旁,最後隻告訴她,流離,你還有我。嗬嗬,葉安跟她說,你還有我。多麼可笑,現在的她,最不屑的,難道不就是他?流離一直笑,她越笑,花火在一旁就哭得越慘,“阿狸,你哭出來呀,哭出來會好受些。”
那時候,葉安似乎也一直抱著她,告訴她,流離,哭並不是一件丟人的事,你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不是蜘蛛俠也不是無敵鐵金剛,那麼多事,你不該一個人擔著。他說,心裏的苦,你可以不跟我說,不跟花火說,但至少,在你自己麵前,你可以哭的。
流離隻是笑,說了一句話,卻是對著花火,“我不是不哭,是真的哭不出來。”
當痛到極致的時候,便感受不到痛。當一個人想哭都哭不出來的時候,是傷到極致了。
其實從很早以前,流離就知道眼淚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尤其對不在意你的人來說。這個世界上,生她的人不在了,養她的人也不在了,唯一兩個把她捧著手裏的人,都到了另一個世界,她還有什麼可以哭的?流離不會忘記唐亦風對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阿璃,要幸福。
所以,在唐亦風離開後,她怎麼可以哭?她怎麼可以讓他在另一個世界還擔心自己一直操心的女兒不幸福。
呆呆地趴在窗台上,濺進來的雨水打到臉上,清爽的寒,流離關上窗子,索性走到外麵去。
月讓屬下打探了很久,才找到流離所在的這家醫院。費盡心思進來,見到的,竟是一個在茫茫春雨中站著的傻不愣登的身影。
臉色蒼白透明,濕冷的長發披肩,一雙眼睛空洞洞的,比潺潺的雨水還要氤氳迷蒙。月心裏像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尖銳地疼。
“一個多月不見,體重和智商怎麼都嚴重下降了。”月努力壓下想要繼續上前的衝動,在兩步之外停住,扯了扯嘴角,語氣輕鬆調侃地說。
從流離被花清越帶走,他就知道流離早晚是要見葉安的。他本想等著葉安處理唐靜姝的事情時適時補上一刀,讓葉安和流離再無重新開始的可能。但照現在的情況看來,似乎不用他動手,葉安就已經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