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位於江城,城郊結合處的一棟半新不舊的小別墅。

當夏敏柔走進她位於二樓的新房時,天色已經暗淡下去。她走到陽台朝小區望去,橘黃的燈光照在綠色的草坪上,牽著孩子的一家三口,挽著手說笑的情侶不時地從樓下經過。她眼裏噙著淚水,事已至此,別無他法。

夏敏柔坐在梳妝台前,把頭上黑色的小發夾一個接一個地卸下來放在桌子上。原本高高隆起的發髻便鬆散開來。

“咚咚咚”,門外有人敲門。

“請進。”

夏敏柔便朝門口望去,一個髙大的身影杵在那裏,差不多把房門堵了一大半。她心一緊,下意識地捂了捂胸口。

其實在離開酒店的時候她就已經脫下了那件有點低胸的婚紗,換上了媽媽特意為她準備的一套紅裙子,衣領是襯衣式的。

“你……來做什麼?”夏敏柔一下子從凳子上蹦了起來,緊張得連說話都有些結巴。

本來看他今天在婚禮上的表現,在某些方麵她放鬆了警惕,想著自己是安全的。現在他突然進來,確實是讓她沒有防備地恐慌。

那人應該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用不屑的眼神掃了掃她,冷笑一聲,“這本來就是我的房間,我不能來嗎?”

夏敏柔一時語塞,漲紅了臉,雙手捂著隨時要散開來的爆炸頭,朝門口走去。

“我來拿我的東西”,他說的同時已經立在了衣櫃前。

夏敏柔便停下腳步,低頭站在原地。他果真從衣櫃裏麵拿出幾件衣服來,隨後“砰”的一聲帶上了房門。

夏敏柔瞅了瞅那扇被他用力關上的門,迅速地跑過去把房門給反鎖上了。扭過身這才仔細地瞅了瞅這房間的設施。

床上是媽媽為她準備的大紅色的棉綢被子,上麵鮮豔的玫瑰大片大片地盛開,在寬大的雙人床上漫延開來。

床正中間的牆上,掛著半個月前才照的那張結婚照。照片上男的表情嚴肅,目光冷淡。女的抿著嘴唇,目光堅毅。使她想起來以前在書上看到的徐誌摩跟張幼儀的合影。整個畫麵看起來像兩張黑白登記照拚湊在一起,如此的不和諧。如他們彼此的人生,被無端地牽扯到一起。

夏敏柔皺了皺眉頭,眼前是那天的畫麵。

離上次見麵不到半個月,李天成夫婦就催著李浩揚帶著夏敏柔去買首飾。因為離他們的婚期已經不到二十天了。

這天早上,夏敏柔早早地就從城郊的家裏出發了。夏路說已經幫她約好了李浩揚,上午九點在新世界珠寶店門口會合。還囑咐她一定要早點去,不能讓人家等,人家開公司的人時間很寶貴的喔!

開公司的人是人,她這替人家打工的人就不是人了?誰一天的時間不是二十四個小時?他有點小錢,在他麵前她就應該低到塵埃裏去啊?他以為他是胡蘭成啊?就算是,她也不願意做張愛玲。

本來早晨七八點鍾就是坐車的高峰期,加上江城的交通本來就擁堵。好不容易到了站,夏敏柔看看時間,已經九點整了。

其實在車上的時候她就已經給夏路打過電話了,本想讓她告訴李浩揚,她堵車要晚一點才能到。誰知又打不通,夏路關機了。死丫頭,肯定是昨天出去玩得太晚了,還在睡覺。她在心裏罵著。

完了,肯定又要受那家夥的白眼了,夏敏柔不覺皺起了眉頭。

下了公交,還要走一段路才能到那裏。夏敏柔本想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走過去算了,就讓那家夥等著吧!反正他總不是擺著那張臭臉,她不看不就完了?

雙手卻還是提起過膝的連衣裙,踩著小高跟鞋,“邦邦邦”地在人群中一路小跑著。

馬路對麵就是那家珠寶店了。她眯著眼睛望過去,李浩揚正倚靠在一輛黑色的車前,雙臂抱在胸前,一會又放了下來,顯然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夏敏柔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九點過八分。還好,隻遲到了幾分鍾。她等不急綠燈,趁著車少迅速地穿過馬路跑到他麵前,氣喘籲籲地捂著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