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何低頭沉思,緩聲再說:“雖然你的元氣充沛,但到底何故,是否適合修煉浮生典,為師也不太清楚,隻有回去慢慢觀察。浮生典是天樞閣的基石,內行弟子亦要見過宗主,在香堂之上拜過列位祖宗後方可觀看修行。宗主長年閉關,此事慢慢而為,不急在一時,先把眼前鐸拉之行過去再議,讓你開開眼。”
陳火默然,沒有告訴廖何自己的元氣為何充沛,因為他自己也不甚確定,自己從小修行元訣也許是元氣充裕的原因,但基於種種,他並不想對這忽如天降的師傅說起,至少是此時。
“隻是這次一年一度的鐸拉取丹之行陣仗大了些,往常隻需兩位長老便可。”
廖何略略抬首望著前方的座輦說道:“原因便是這代聖女剛過十八,這次就是她第一趟鐸拉之行,稍作了解,往後不會再有了。”
聽著師傅對聖女的不甚恭敬的言語,陳火沒有多想,隻是在心底喃喃說道:“原來她才十八啊……”
就這樣,金色馬車中的談話隨著車輪一圈又一圈的緩緩前行,越說越多。陳火知道了這代天樞閣有一宗主,一聖女,五長老和五位峰主,而他們,就是天樞閣的修行之人,當然,不包括他們所收的徒弟,而幾百年來,可以感知天地元氣,修行浮生典的凡人徒弟隻有廖廖十人,現今僅存三人,算上陳火也才四人而已,這還是陳火在修行途中不會夭折的前提下。
夜間在距離鐸拉深林還有一日路程的黃花地處,車隊紮營。這片黃花地正是陳火半年前離開鐸拉深林所經過的那片。花兒更加繁盛,人卻已非昔比。
月光中,陳火立於幾座營外,心中想起了幾日前的那場拍賣會後的盛典。雖然拍賣會陳火的字幅了無音訊,最後還是將自己的“第一次”無奈的交給了師傅,但依然沒有影響到七天後他來到廣場參加國慶的心情。萬唐百年國慶果然盛況非常。數萬人聚集在豎有朱姓的雕像的廣場上,人海深廣,聲浪震耳。人們歡慶著自己的國度百年又百年的存在下去,因為單純的百姓隻想看著自己的莊稼地裏的芽苗割長一茬複一茬,自己的子孫生出一堆再一堆。盛大歡慶的氛圍包裹著陳火,冗長的慶詞中,他於人群裏看到了內城牆上的權貴們,不太清晰,但那抹紅色卻格外醒目。
“也不知道餘大哥現在走到哪了,曾水城那般遙遠,何時再見啊。”陳火兀自想著。餘成春在國慶慶典結束當晚,便急急上路,前往曾水城赴任。臨行前他們見了一麵,陳火將餘大哥送至城門外十裏處時,記得餘成春說:“今日一別,不久再會,陳弟來曾水之時,便是你我兄弟結拜之日,萬勿保重,大哥去也。”餘成春深深看了安土城一眼後,便帶著幾位書童侍從,上馬而去。
國慶之前,陳火也見到了韓胖子,依舊笑眯眯,依舊圓而潤的曲線,和那身依舊緊繃的衣衫仿若初次見麵的那日。韓胖子知道他不久便要離開安土後,交予他一個青銅銘牌,上刻“萬”字,古樸大氣。韓高對他說:“迷路了就拿此牌前往各地的盛隆商行,吃穿不夠了就拿此牌前往各地的盛隆商行,想我了還是拿這牌……”
”打住,我知道了,一個時辰後我還要去師傅那裏。“陳火看了看天色後說道:”找個沒有樓梯的酒樓,再吃一頓?“
”善。“
如此這般,在陳火離開安土之前,每日午時他和韓胖子都會在初次見麵吃的第一頓飯的食攤上飽食一餐,之後各自離去。他們說到了那日別院紫雲苑裏所見的帷帽少女,韓胖子兩眼放光;說到天南海北的各色吃食,韓胖子依然兩眼放光;說起了盛隆商行日後便是他韓高的產業時,胖子的雙目卻暗淡了些。陳火問為何,胖子砸吧了幾下嘴,飲酒入肚。
良久說道:“不喜歡啊……”
原野上的月兒格外明亮,陳火想著相識不久卻倍感珍惜的兩位兄弟的分離,無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