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貓眼少年(1 / 3)

雨下的洋洋灑灑的,從毫無光彩的天幕飄下,濕潤了一方土地。

天痕山上,一棵枝葉繁茂的合歡樹宛如一張撐起的大傘迎著空中飄揚的雨滴。樹下,蜷縮的少年緩緩睜開眼睛,伸了伸懶腰。

真是討厭的雨!

少年抖著自己微濕的長衫,心中陡升一股怨氣。即使是有了大樹的庇護,風還是輕易的就將雨滴吹落在了他的身上,而方才也是因為冰涼的雨點打在臉上才將他驚醒。

“少主人——”起伏的呼喚聲從山下傳來,少年的眉微微一皺。

剛剛清淨一會,不知又是什麼麻煩事!

少年站起身,嫌惡的看了一眼一直下個不停的雨,悶聲走進雨中。

那身影如此瘦弱矮小,遠遠看去竟如同年幼的孩童一般。

……

“少主人,主人在書房等您呢。”遠遠看著雨中的身影,黑衣人的身體微微顫抖,趕忙俯身行禮,在那雙銳利的目光射來之前垂下眼簾。盡管避開了四目相對,那人的目光也並未在他的身上停留,黑衣人依舊恭恭敬敬的站著,宛如一尊石像。腳步聲漸遠,他才緩緩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回望——瘦弱矮小的身影在雨中漸漸模糊,轉眼之間就似消失了一般隱進了雨中。

回想剛剛的情景,黑衣人的心頭瞬時冷了幾分——

少主人的身形不過是十歲孩童般模樣,還不及他身姿的一半,可好歹也是一流殺手的他竟然在少主人近身的時候,一動也不能動,仿佛掉進了夢魘之中。巨大的恐懼感籠罩著他,那麼強的殺氣讓他的心跳都漏了幾拍,那一瞬——他仿佛與死神擦肩而過!

還未見到少主人的雙眼就有了這麼強的壓迫感,真不愧是暗殺集團的頭張王牌!

仍然心有餘悸,可也忍不住在心中稱讚。

走過亭廊的時候,少年瞥了一眼屋簷角落掛著的密密麻麻的鈴鐺——微風吹拂下,一串串的銅鈴在雨中飄蕩著,好似舞動的精靈。上翹的嘴角牽動著眼角,他的腳步一轉,朝著書房的相反方向走去。

發舊發黃的牆壁,殘缺不全的瓦片,一個破舊的院落展現在了他的眼前,可他的注意力好像完全沒有放在那裏,依舊向前走著,然後,就那樣蹲在了牆角。

破裂的泥牆縫隙中,一株翠嫩的植物倔強的鑽出,貪婪的喝著灑落人間的甘露。

那是一株稚菊,盡管條件艱辛,依舊堅強的活著。

少年微微一笑,白淨的臉龐有著孩子的稚嫩,黑色的左眼,藍色的右眼,在那一瞬放出奪目的光芒。

……

咚咚——

“是水澈吧,進來。”沙啞的聲音透過掩著的房門傳了出來。

不帶任何表情,謠水澈推開了書房的門。

那一瞬,一個黑影從左方襲來,手中的利器明晃晃的直刺他的心髒,謠水澈依舊毫無表情,木訥的轉過身,輕輕關上房門,隻是下一瞬,手中已多了一把短劍,抵著另一個人的咽喉。

不到半寸——

那人微微咳嗽了幾聲,手指中不知什麼東西飛出,短劍當啷落在地上。

“很好。”看向自己眾多子嗣中最為年幼的一個,謠詪讚賞的點頭,“不過——”依舊是溫和的口氣,話鋒卻陡然一轉。

“水澈啊,不是沒告訴過你吧——半寸亦是留情!”謠詪的臉沉了下來,手中不知是何時握上的鹿骨鞭已似雨點一般落了下來。

“為什麼不下手!”

“剛剛為何不殺了我?!”

“你的心裏……難道……還有情這個字嗎?”

謠水澈定定的站在那裏,紋絲不動,任憑那條上下飛舞的鞭子撕爛他的長衫劃破血肉——這是在他幼時就開始上演的遊戲了,早就沒有了新鮮感。

良久得不到回答,謠詪的眼中燃起了憎恨的火焰,握著鞭子的左手力道又加了幾成,仿佛站在那裏的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而隻是一截沒有生命快要爛掉的木頭。

“哼,不回答!你不說我也知道!”沙啞的聲音咆哮著,謠詪的臉扭曲著,卻也在那雙的冷漠的目光下顫抖著——

“不殺了我,你是想看著我的兒子都互相殘殺全死光了嗎?!”

謠家本是新進崛起的暗殺集團,卻在謠詪短短幾年的領導下飛速發展,一連吞並幾個大的暗殺組織不說,還和皇室的人攀上了關係,富貴氣派自不必提,現如今,江湖上能跟謠家相提並論的幫派也已少之又少了。

隻是,謠家長久以來的家規確是讓人匪夷所思——若要繼承家業,必先弑父!

雖說是為了避免子嗣爭奪繼承權而訂立的,卻也著實讓人心寒,養育兒子多少年的父親竟必先成為他們成就霸業的墊腳石,這其中,不念一絲一毫的血族與情分。

暗殺組織,必當斬卻情思,而親情首當其衝!

如此看來,個中道理卻也明了。

謠水澈雖在謠詪的眾多兒子中最為年幼,甚至生就一副兒童模樣,可他的暗殺功夫卻也最為了得。經過謠詪多年來的幸苦“栽培”,隻要是他那雙異色雙眸觸到的東西,必將難逃一死,無不例外。如此一來,謠詪也可放心的將家業交予他,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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