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隻說午夜護士查房的時候,發現容清淺吊死在衛生間裏了。喬奕諶也沒多問什麼,隻是淡淡地應了一句——知道了。
從理論上講,精神病院應該是不會讓病人拿到繩子之類的東西吧,不過一個人若是鐵了心想要尋死,方法實在多到數不過來。我不知道是不是容清淺看到了她父親被執行死刑的報道才會做出這麼極端的事情來,但更多時候活著比死需要更大的勇氣。
容清淺做事從來都是這麼狠絕,為了‘得到’她曾無所不用其極去爭取,甚至是去搶奪,可是終究還是‘得不到’。人的一生,總會有一些說不出口的秘密,挽不回的遺憾,觸不到的夢想,得不到的愛。不過她已經盡力了,應該也不會覺得太遺憾了吧。
我也承認自己沒容清淺努力,但愛情這個東西從來不講究誰的手段高明,誰出現的更早。如果真要是說我比容清淺多了什麼,或許就是一份‘我愛的人剛好也愛著我’的幸運吧。
“天色晚了,我們進屋去吧。”喬奕諶從我懷裏抱過寶寶。
“好……”
我跟喬奕諶走進客廳,喬老爺子正在跟爸爸下棋,媽媽和李婉容在餐廳的桌子那邊包水餃。房間裏的燈光是暖金色的,這樣的場景就顯得特別溫馨。我覺得這就是我想要的家的感覺。
“昕昕,我們明天要去逛街,你要不要一起去?”媽媽隨口問道。
“我沒什麼要買的。”我搖搖頭。
“來都來了,就四處逛逛嘛。”李婉容笑著說。
“如果需要導遊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們帶路。”我對逛街實在沒什麼興趣,估計她們對逛博物館之類的景點也沒興趣。
“啊……”李婉容看看媽媽。
媽媽笑著說,“昕昕在這邊上過大學,也工作過一段時間。不過啊,她從上高中開始就滿世界的跑,去過的地方多到我都數不過來。她一個女孩子自己旅行,每次看她的相冊我都擔心得不行。”
如果不是媽媽說,我還真不知道她以前會去看我傳到相冊裏的照片。有個不符合傳統觀念淑女的女兒,應該很頭疼吧。我跟喬奕諶上樓給寶寶洗澡,喬奕諶衝我笑笑:“又怎麼了?”
“我不是個好孩子……”我有些挫敗地回答。
“怎麼今天變得愁善感了呢?”喬奕諶把寶寶從小浴盆裏抱出來。
我連忙用浴巾把寶寶裹好:“我可能是得了結婚恐懼症。”
我覺得自己並不是‘多愁善感’,隻不過無論是什麼人的逝去,總會讓你對自己人生做出一些反省,即使是容振堂和容清淺這樣的人也不例外。
“都老夫老妻了,有什麼好恐懼的?”喬奕諶從衣櫃裏拿了衣服給寶寶換。
“你把婚禮弄得這麼聲勢浩大,不就是嚇唬我麼?”我故意逗喬奕諶。
“我怎麼沒看出你膽量這麼小呢?”喬奕諶彈了下我的腦門兒。
“我從小就是瘋丫頭,膽子大著呢。”我衝喬奕諶翻了個白眼,“你讓黎洺做婚禮報道給他多少錢?”
“給錢?我不收他錢就不錯了,這種新聞多少媒體搶著報道呢!”喬奕諶把寶寶放進嬰兒床裏,“兒子困了,是不是?”
像喬奕諶這種金融界風雲人物確實是各路媒體爭相報道的對象,但是想要報道‘好看’不跑偏,自然是要打點一下的。
就我所知,黎洺的算盤一向打得可精細著呢:“你小心被黎洺給坑了。”
“你老公我不去坑人就不錯了,還能被人坑了?”喬奕諶衝我挑挑眉。
“也對哦……”我還真沒見過喬奕諶被人算計了。
吃完晚餐喬奕諶去了書房,喬老爺子回房間休息。我跟媽媽做了一點兒餅幹,然後端著新鮮出爐的餅幹來到客廳:“爸爸,吃餅幹嗎?”
“現在不吃……”爸爸抬起頭看著我,“昕昕陪爸爸到院子裏走走吧。”
“哦……好……”我把身上的圍裙摘下來,然後推著爸爸去到院子裏。庭院裏亮著燈,今天的月色也特別好,把院子照得亮堂堂的。我們沿著大理石鋪成的小道慢慢地走。
“昕昕,我來講講我跟你媽媽的事情吧……”爸爸悠悠的開口。
“好……”
“我跟你媽媽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你媽媽小的時候啊,雖然沒你膽子大,不過跟你一樣總是調皮搗蛋的,我替她頂包可挨不過不少罵。她在我眼裏就是頑皮可愛的妹妹,從小到大都是如此……”爸爸的語氣很平和,“後來我們長大了,也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我在上大學的時候交了女朋友,我們非常相愛,打算一畢業就結婚的。當時國內的大學還很保守,在校期間是不能結婚的,如果不是有那樣的規定,我們可能在畢業前就結婚了。可後來她患了很嚴重的病,雖然很努力地配合治療,還是沒能把她從死神手裏拉回來。人這一輩子,總是會遇到這樣或那樣的措手不及,原本以為還有很多個‘來日方長’,沒想到一轉眼卻是‘來不及’……”雖然說起的都是陳年舊事,不過爸爸神情中的遺憾和惆悵還是濃得化不開,“之後的幾年,我都過得很痛苦,有時候越是想忘記,反而會記得更深刻。你媽媽跟你黎叔叔的事情我知道的並不多,不過他們之間曾經有很深的誤會。你媽媽的脾氣你也知道的,簡直就是倔的要命,她認準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更別說聽人解釋了……爺爺希望我可以盡快結婚,走出情感陰影。你媽媽當時正懷著你,你黎叔叔那邊也是很棘手的狀況,當時也算是情勢所迫吧,我就跟你媽媽結了婚。我們結婚前就約定好了的,我們兩個無論是誰,隻要是找到了想要廝守一生的人,另一個就配合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