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奕諶打開包裝,挑挑眉。我放的東西我清楚,趁他的注意力在衣服上,伸手去拿裏麵卡片。可喬奕諶偏偏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就在我拿到卡片的一瞬間他從我手裏搶了過去。他的目光落在卡片上,嘴角有些邪氣上揚起來,修長的手指捏著那張卡片:“寫都寫了幹嘛拿回去?況且,現在這是我的東西。”
不就是一張卡片嗎?沒什麼了不起!可是,我就是控製不住會臉紅……反正他都看到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把臉別向一邊一副——不是我寫的,跟我沒關係的樣子。
喬奕諶竟情不自禁的俯下頭,在我額頭上吻了吻:“聖誕快樂。”
剛才積壓在病房裏的緊張空氣不斷地凝聚,臨界於爆炸的邊緣。就因為這份不期而遇的聖誕禮物,一切瞬間煙消雲散了。喬奕諶的表情忽然變得很輕鬆,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我知道喬奕諶根本就不是這麼好哄的人,可是他現在就是這麼輕而易於地將所有事情翻篇兒了。
我看著這樣的喬奕諶忽然有點兒心疼,不由想到黎洺在《VOGUE》上開的專欄,專欄的名字很長——我放下了尊嚴,放下了驕傲,放下了固執,都是因為放不下你。
喬奕諶現在是不是因為放不下我,所以才放得下自己驕傲和固執呢?
“都是因為你跟林瀟湘胡鬧,現在才要在醫院過聖誕。”喬奕諶拿起筷子給我夾了一個蒸餃;“快吃飯,愣著幹嘛,飯都涼了……”
“我吃好了……咳咳咳……”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裏忽然覺得特別堵。我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的那麼決絕,那麼冷血。我不想喬奕諶為了我而委屈他自己,他的這種退讓,讓我有負罪感。
“先喝點兒水,一會兒吃藥。”喬奕諶給我倒了杯水。
“謝謝。”我接過水杯。
蘭姨離開後,病房裏又變得安靜下來,我窩在床上用手機回複工作郵件,喬奕諶就坐在窗邊的沙發上看著我。鬼使神差地我用手機拍下了這樣的畫麵——喬奕諶的身後是醫院雪白的牆壁,側麵是夜色中霓虹閃爍的落地窗,純粹淨素的白與燈紅酒綠的夜交相輝映下,是喬奕諶沉靜的臉,他的眼神是溫情脈脈的,像是一片寧靜的海……
我關掉郵箱,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
“要去哪兒?”喬奕諶馬上走過來。
“去看爸爸……咳咳咳……我還沒跟他說聖誕快樂……咳咳咳……”我把外套穿好,然後換了鞋。
“我陪你去。”喬奕諶跟著我出了病房。
穿過長長的走廊,走進ICU病區。這裏總是亮著白花花的燈,幾乎分不清白天或者黑夜。我站在ICU病房的玻璃窗前,看著靜靜躺著的父親。其實我也想和喜歡的人平平淡淡的享受生活——早上睜開眼睛互道早安;下班後我在廚房煮飯,他喊著快點兒要餓死了;睡覺的時候如果忽然打雷,他可以抱著我說,不怕不怕……這樣也很幸福不是麼?可是每當我被這樣的幸福吸引,想要動搖的時候,隻要看到病床上的父親,就會瞬間清醒過來,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喬奕諶……”我的手貼在冰涼的玻璃上:“你信命嗎?”
“不信……”喬奕諶從身後擁著我,他溫熱的呼吸落在我的後頸上,我們如同熱戀中的情侶,仿佛並沒有吵過架,也沒有之前那樣冷漠的對立:“我要什麼就爭取,沒有就創造。懦弱的人才會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找個命中注定沒有借口。”
跟我的想法完全一樣,但是葉熙說過——同類往往相殘:“喬奕諶,我們都太強勢了,你找個溫婉柔順的女朋友,或許會快樂一些。”
“想讓我快樂?我也不指望你能多溫婉柔順,隻要乖一點兒行了。”喬奕諶吻了吻我的頭發:“在遇到你之前,我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像你脾氣這麼壞,性子倔強又過分冷靜的女人。”喬奕諶勾著我的腰,嘴唇貼著我耳畔,“可是我現在就是喜歡了,你說怎麼辦?”
別人說我總是那麼倔強與冷靜,隻有我自己知道,現在的倔強與冷靜是用多少眼淚和傷痕換回來的;此時此刻的波瀾不驚,曾經被多少波濤洶湧淹沒過。那些過往的挫折與傷痛,所有的曆練與磨礪,都造就了我今時今日的樣子。我曾經也覺得現實真殘忍,但是後來我也覺得它的溫柔。它用隻是用很極端的方式教我堅強,讓我在風暴中不僅要獨善其身還要兼濟景家。
“喬奕諶,不止一個人說過我跟你不會有好的結果。”我轉過身看著他:“其實我一點兒都不怕你辜負我,我隻怕最後是我辜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