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昨夜,她迷迷糊糊間忽然覺察到身邊似乎多了些什麼,很快便發現眼前多了一個漆黑的身影。
夜色黑沉,對方的麵孔她看不見,但這個的身影已經無數次的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裏,僅一眼她便認出對方是霍恂。
一開始蕭阮以為對方是隻是如往常一樣很快就會離開,便小心翼翼的放緩自己的氣息,隻是出乎意料的,霍恂竟突然開口。
“這一次連陸太傅也不願再見我,你看我還真的到了人嫌狗棄的地步。”
伴隨著歎息,霍恂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似乎是在自嘲,又像是在隱忍著什麼。
被他情緒感染,蕭阮的心口驀然便揪了起來。
她從陸涵睿口裏聽說所霍恂與太子在朝堂上公然對峙,已經料到陸家與霍恂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霍恂除了在軍營裏得了靖南王的照顧,同樣也是陸太傅的得意學生。如今他投靠趙衍的行為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違抗師命,而是背信棄義,要被天下人所不齒。
倘若霍恂當真助得趙衍奪得皇位,陸太傅也要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便是她自己,從感情上蕭阮理解霍恂投靠趙衍的做法,從理智上卻也同樣不能接受。
霍恂小心翼翼的握住蕭阮的手,輕輕放到唇邊,盡管看不清,但蕭阮卻能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那股濃濃傷感。
“趙衍心思細膩,狡詐多變,如果我想擺脫現在的困境,就必須先取得他的信任。現在我所做的一切或許會被人唾罵,但我並不在乎,因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驀然聽到此話,蕭阮心間一滯。
之前她隱約覺得霍恂一連串針對太子的行為極有可能會有什麼內情,隻敢在心裏暗暗期盼,希望這個猜測是真的。
而此時,霍恂這番話無疑是加深了她的猜測。
“阮兒,其實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我也做好了承受一切的準備。但卻苦了你,我真害怕你會對我失望,更擔心有人會對因我之故報複你。”
對方的嘴唇柔軟又帶著些微涼意,蕭阮將他說的這些話聽在而耳裏,險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某個時候,她確實站在道義上不讚同霍恂的做法,然而這個男人從始至終,處處都是在盡可能的為她著想。
他已經盡自己所能把風雨擋在了外麵,如果她還不能夠理解,又如何顏麵麵對這個人?
鼻尖一陣酸楚,想到霍恂遭受的那些非議,蕭阮心口的疼痛猶如一個無邊的黑洞,將周遭的一切全都吞噬。
就在蕭阮情緒難以自持的時候,霍恂握著她的手忽然一緊,語氣也忽然變得越發堅定:“阮兒你放心,我答應過你一定會好好處理此事,無論如何,絕不會讓你失望。”
我不失望,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對你失望。
蕭阮心口一陣起伏,好想抱住霍恂,將這句話說給他聽。但嘴唇抖了抖卻隻是翻了一個身,將後背留給了霍恂,便眼淚盡數默默地留在枕巾上。
霍恂似有所感,突然鬆了蕭阮的手,盯著蕭阮模糊的後背看了許久,終是幫蕭阮掖了掖悄悄離開。
房間裏,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蕭阮再也聽不到聲音,終是捂著嘴巴放聲大哭……
“願菩薩保佑霍恂能夠早日擺脫威脅,不失皇上信任,願菩薩保佑陸蘅表姐婚期不變,身體盡快恢複。”
眼前的如來佛祖全身塑著金身,一雙眉眼裏含滿了慈悲,仿佛是通宵世間所有生靈的千般煩惱,萬般奢求。
在一片莊重肅穆的氣氛裏,蕭阮恭恭敬敬的把手裏的香盞放進香爐,對著殿內的幾位菩薩磕頭跪拜。
夢覺寺裏麵大大小小供奉了百餘尊佛像,待蕭阮將所有的佛像跪拜完已經到了午後。隨意在寺廟裏用了些齋飯,幾人便準備啟程返回。
這是時辰路上的香客大多已經返回,道路上的行人已經沒有來時那般擁擠,蕭阮靠在車壁上,聽著外麵軲轆軲轆的車輪聲,微微合著眼睛,麵上一片沉思。
而就在此時,伴隨著一道馬車的嘶鳴聲,蕭阮的馬車忽的戛然而止。
“發生了什麼事?”
蕭阮隻聽得厲雲問了一聲,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破空之聲,一柄閃著銀光的長劍便穿破車壁朝她刺了進來。
“小姐!”
蕭阮還未反應過來,忽聽厲雲一聲嬌喝,那柄利劍便被她手裏的長劍擊成了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