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餘澈徹底撕下了溫和的麵具,神情顯得猙獰:“世侄,這你就說錯了!”他指了指我:“飄零半生,失而複得的掌上明珠,沒你想得那樣不值錢。”
“程晉答應交出你偷去的那部分文件,並且放我們安全離開。”餘澈說完後,輕輕籲了口氣。
褚西涼揚了揚唇角,臉上露出一個譏誚神情。他顯然是不信的,我看著他,忍不住隨他一起揚起唇角。是的,我也不信。我也許並不太了解我的父親,但我能肯斷定,以他的性格絕不會退讓。他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受苦,也不願意交出西涼所說的廢紙,又怎麼可能放他們全身而退。
死定了,後麵是懸崖。我們和他綁在一起,玉石俱焚!
西緣垂著頭,他現在已經失去憤怒的情緒了。他始終無法麵對這樣的餘澈,他一個人呆呆的悶在角落裏,像是被抽幹了力氣。失望,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或許是憤怒,這憤怒讓他加倍的痛心。我能感覺得到餘澈對西緣的關心和愛護甚至超過他的親身父親。這樣的感情,難以言說,讓他倍受煎熬。
“他的條件是什麼?”不信歸不信,該問的西涼卻沒落下。
“放你們回去,讓你們安全無恙。”餘澈微笑,主控權似乎又回到了他的手上。他又開始扮演和藹可親的角色,享受貓捉老鼠時的戲弄。
“嗯哼——?”西涼不置可否的輕哼,他在等著下文。
安悅陰鷙的瞪了他一眼,顯得有些不耐煩。
“我答應了。”餘澈說。
“餘伯伯,不可能這麼簡單,對嗎?”西緣抬起頭,眼睛裏布滿血絲。他改不了了,即使是對方毫無顧忌的在他麵前展現殘忍,他依舊習慣叫他餘伯伯。
我突然覺得很難受,心裏撕著扯著,攪拌來攪拌去的難受。他看起來就像一隻被背叛的小獸。明明被人拿刀子在身上毫不容情的劃拉過一刀,卻還在用那種小鹿般無邪純淨的眸光看著凶手。
那無法說出口的祈望與痛楚,映在他的眸子深處。他不信任餘澈,卻又在下意識的抗拒著不信任。他這個樣子,隻要多看一眼就會覺得難受得要命。
餘澈不敢看,把目光投在我的身上:“程晉信不過我,同樣的,我也信不過他。所以,在他實現許諾前我隻能放一個人回去。”
“郝豆豆,這個人,不可能是你,但由你來決定。”安悅補上這句,然後不懷好意的用目光在兩兄弟臉上來回梭巡:“這兩個人都對你情深意重,其中一個還差點成了你的丈夫,究竟讓哪個人離開,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我沒想,幾乎是立刻回答道:“我選西緣,讓他離開。”
餘澈怔怔的看著我,愕然,感激,疑惑……同時出現在他的眸子裏。他瞬間蒼老起來,用很輕的聲音說:“謝謝你。”
我突然有些可憐起他來。他是真的很愛程妃旋吧?愛屋及烏,他把西緣當兒子一樣的疼。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脫離他的掌控。有安悅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看著,他竟無法保護自己在意的人。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