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芒似無所覺:“此人偽造陛下手令,多次從國庫偷竊,現已伏誅,罪狀上也已畫了押。依照律法,當夷三族,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句芒不止殺了他的心腹,還逼著他殺了心腹的族人,若真叫他得逞,他將威嚴掃地,以後如何駕馭百官,如何統攝萬民?如今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個逆子,竟然是站在沐歸晚那邊,站在滿朝文武那邊,意圖把他這個皇帝給架空了!
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也敢跟他鬥!他以為憑區區雕蟲小技就能輕易得逞?慶昭帝冷笑,他以為修了個小小的河堤就能得到百官的擁護了?他以為借了區區十萬禁軍就能威脅他老子了?他輕蔑地望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子,抬手想要叫人,張口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驚慌之下急出了一身冷汗,周身的氣血都朝腦門洶湧而去,腦袋崩裂般地疼痛,那在喉間的腥甜之氣終於噴湧而出,他眼前一黑,重重地向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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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晚那邊卻是踢到了鐵板。
步星月被丟進了監獄,還是頂替別人去坐的牢,這當然是歸晚的手筆。那女監又不是關押重刑犯的地方,別說是頂替別人坐牢了,就算是丟個把人也不會有多少人在意的。
步星月恨得咬牙切齒,每天都要把沐歸晚這個名字惡狠狠地詛咒上百遍。
十幾個人關在一間監室裏,一個大通鋪裏挨挨擠擠的,吃喝拉撒都在一處,,牢房裏臭氣熏天。沒有油水可撈,獄卒們對她們非打即罵。即便步星月想透露沐歸晚的行蹤,沒人相信她,就算是想要表明身份脫困亦不能,這麼一個毀了容,瘸了腿,一身粗布麻衣的醜女人,怎麼可能是誠王妃呢?別招人笑話了!
歸晚也沒真打算關她一輩子,她隻是一時沒想到怎麼封步星月的口,又不想帶著這麼個累贅,才臨時想到的這個法子,那女監裏的囚犯都是罪責較輕的,不過月餘就能出監,等到那時,她早已離開,步星月也礙不著她什麼事了。
步星月那邊好辦,可樓嫣然那邊卻是油鹽不進的,可礙於她的身份,又不能對她如何。
“樓嫣然沒什麼大礙吧?”昨日,樓嫣然又遭遇了一次刺殺,若非歸晚早有準備,光憑著驛館的那幾個差役,這位身份尊貴的公主早就變成一具屍體了。
子言笑道:“小七他們搭救及時,隻是被削了幾根頭發,受了點驚嚇。”這個“及時”自然是打了折扣的,若換成了遇刺的人是他們家小姐,恐怕那些刺客還沒摸進院子就被他們幹掉了。
歸晚點了點頭,有氣無力道:“這也是沒有辦法,讓小七他們這幾日辛苦些吧。”如果可以,她還真想讓樓嫣然自生自滅算了。
樓嫣然也是一肚子火,她已經連著五天沒睡好覺了,就連白日都不敢有絲毫放鬆,隻為那些不知什麼時候會冒出來的刺客。
第一次是在半夜時分,她好夢正酣,七八個黑衣人潛進了驛館,幸而她也會點拳腳,隻是傷了胳膊。第二次刺殺是在第二日的晚膳過後,誰也不會想到一個端茶的丫環會驟然發難,將藏在袖間的匕首迎麵刺來,她雖然沒有受傷,卻是驚出了一聲冷汗。第三次刺殺是在第三日早上,她一夜未得好眠,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間,堪堪靠近荷花池,竟然就有袖箭從荷葉叢中疾射而出,她完全來不及反應,幸而有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護衛一把將她拉倒。她躲過了箭,卻躲不過那堅硬的青石地麵,額頭上撞了個大包。第四天她在就餐時被一枚暗器打落了筷子,濺了一臉的湯汁,她警惕了半日才發現方才準備放入口中的藕片竟然有毒。
這是第五天了,昨晚一夜不敢合眼,卻是風平浪靜什麼事都沒有。任是鐵打的人,連著五日高度緊張都會覺得疲憊不堪的,正在此時,她頭上的花架突然倒了,她堪堪逃出,又有一劍淩厲地朝她腰上刺來,那劍上閃著盈盈的幽光,顯然是淬了劇毒的。
眼見著避無可避,幸而有了前幾次死裏逃生的經驗,她索性閉上了眼睛,不躲了。疼痛如預料中般沒有襲來,隻聽得“叮”的一聲,顯然是有人架住了那劍。這劍也是架得險之又險,刺客的劍尖堪堪削斷了她胸前的一縷頭發,若搭救的人稍晚一步,她就要被刺個對穿了。
救她的是個樣貌十分機靈討喜的少年,他一麵應付那刺客,一麵抱怨:“你怎麼都不躲?我要是晚一步,你就沒命了。”卻是沒有出全力,不過幾招,那刺客就覷了個空檔跑了。